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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有一次,她在卫生间让我把包里的润唇膏递给他。

拿润唇膏时,我发现包里有面镜子,镜子背面贴着大头贴。

大头贴里,是她和一个男人。

她显得更年轻更加光彩照人,没有黑眼圈,没有桃花潭水浸泡出的忧郁。

男人留着长发,很瘦削,不帅气也不犀利,眼神显得空洞,穿着和长相都很普通,看来是崆峒派的一般门人。

当她从卫生间出来,我拿着大头贴问:

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她楞了一下,接着淡淡地笑了一下,说:

以前是,曾经在一起两年。

那一晚,我们没有做爱,抽了很多的烟,讲了更多的话。

那一晚,轮到她讲话给我听,她讲的不是笑话,是她这么多年的经历,讲话的时候,我们穿插着做了一次爱。

她老家在湖南,爸妈本来都是做土特产生意的。爸爸年轻帅气,妈妈年轻漂亮。她年幼无知,是家里唯一的小公主。

阿颖说,跟她爸妈一起做土特产生意的小老板现在都发达了。

而她爸妈,现在一个终日躺在阴暗潮湿的医院里,一个终日站在水果摊前任凭风吹日晒。

性格决定命运,她爸妈悲剧源于他们互不相容的脾气。

他们俩就像互相冒犯的井水与河水,横眉冷对互相搅合,谁都别想清净,谁都别想酿出有点甜的农夫山泉。

生意奇迹般得越做越好,但井水与河水在一次次的山洪暴发后决定分道扬镳。

她的爸妈离婚了,她被判给了爸爸,那时她还没来得及上小学。

(17)小公主从此沦落到了民间。

她不知道有一个魔法森林,里面的七个小矮人专门伺候落难的公主,她安心地在家呆着。

离婚后,爸爸没心思打理生意,整天流连在牌桌和女人间,对她不闻不问。

爷爷奶奶年老体迈,想问却问不了这么多,就像被骂得祖坟不长草的国脚,心有余奈何脚力不足。

阿颖像个半野生的孩子,在没有妈妈的日子里惨淡生长,很快竟也上了小学。

她说,她没有觉得童年有多么地不幸。

她和邻居的孩子一起玩,邻居是个很好的阿姨,每次都把家里最好的零食拿给她吃。

她搬着小板凳小桌子在门口做功课,安安静静认认真真,路人甲乙丁们,总免不了满怀怜惜地夸上几句。

周末的时候,阿颖喜欢一个人走很远的路,到一个公园里去玩。

爸妈曾经牵着她的手去过几次

公园里有假山和池塘,有漂亮的花草和围着花草起舞的蝴蝶。

公园的门是两扇铁门,她喜欢荡秋千一样荡其中的一扇铁门。

有一次荡的时候,她被巨大的惯性摔了下来,手掌膝盖还有嘴,摔得血肉模糊。她觉得很疼,但没有哭,一声都没有,只是站在那里,很害怕地看着眼中的一切。

小孩子的哭闹是需要气场的,越是有大人从旁众星捧月,越是要把哭闹做大做强。而对于阿颖来说,偌大的公园,她能哭给谁听呢?

阿颖这时仰脸给我看她的下巴,我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疤痕。我去揉了几下,重重地把她揽在怀里。

(18)公园的门口常年摆着一个杂货摊。

杂货摊上,有漂亮的发卡,漂亮的小梳子,漂亮的皮筋,这些她都很喜欢,但她口袋里没有一毛钱。

有一次,她忍不住偷了一个发卡,摆摊的货郎没有发现,把发卡戴在头上蹦蹦跳跳地回家,那天她特别高兴,睡觉的时候,还一直把发卡攥在手里。

以后,她还去偷过几次东西。

有一次偷小梳子的时候,被货郎发现了,货郎不仅没有为难她,还把小梳子送给了她,摸了摸她的头,让她不要偷别的人。

阿颖说,小时候,她虽然穿的不像样,但每天她都把脸洗的特别干净,头发梳得特别整齐,所以大人看见她的时候,都十分喜欢。

离婚的时候,妈妈什么都没张口要,只是让爸爸一定要把阿颖照顾好。

离婚以后,她一个人来到湖北,随便找了个地方住,在街边卖起了水果,她只想谋生,不想谋财,觉得对钱像是对前夫一样,已经没什么感情。

她的隔壁摊,是个卖水果的男人,30多岁,因为又穷又丑,所以光棍一条。

他对她很好,好得她无以为报,所以,两个水果摊很快就合并成了一个水果摊,她再婚了。

妈妈会回来看阿颖。

每次走的时候,妈妈都要哭,阿颖也哭。

那一次,看到阿颖脸上身上的伤,妈妈哭得更厉害了。

她手牵着阿颖冲到麻将档,责问她曾经的男人:

你能不能拿出点做爸爸的样子。

爸爸说:那你先拿出点做妈妈的样子吧,你可以把她带走的。

{19}妈妈真得把她从湖南带到了湖北荆州。

继父很丑,但很善良,爱说爱笑。

他像欢迎亲生女儿来到世间一样,欢迎阿颖这个小学生来到他们刚刚组建的家庭。

她给她买好吃的零食,给她买好看的衣服,四处炫耀自己有个漂亮可爱的女儿。

她的生父则像是住在火星,因为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所以从不到地球上看望自己的女儿。

两年后,妈妈又生了个小妹妹。

继父还是对她像以前一样好。

阿颖的成绩很好,小学六年级时,她以很优秀的成绩考取了初中。

但她决定辍学了,两个大人的辛苦她看在眼里,她不想再花他们的钱,她想赚钱给他们花。

继父劝她,妈妈打她,要她继续学业。

但她像个倔强萝卜,说不上坚决不上。

14岁的她,去给人家做保姆,每个月300元。

那家有个小孩不满一岁,她的主要任务是帮着照顾小孩,所以,小保姆其实是不喂奶的小奶妈。

她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称的细心和周到,把小孩带得像生猛海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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嫖客之死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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