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她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眼神愤怒起来。

我问：没事吧？

她说：没事。紧接着说：能不能带我去喝点酒？

我说：没问题，现在就去？

我把钱付给老板娘，和何青出门去喝酒。

问她想吃什么，她说随便，就准备打车去XXX饭店。

在街上走的时候，我发现有个男人像月亮一样跟着我们走，瘦小的如同月牙。

我指给何青看，何青说不要理他。

跟了一段后，眼看着我们要拦出租，

男人冲了过来，我完全看清了他的脸面。

想到了《鼠疫》中的看门人老米歇尔，一个面色铁青神情紧张的小老头，在奥兰小城的鼠疫发作时率先毙命。

这个男人年纪差不多快50岁了，显得特别瘦，穿了不合身的衣服，更是瘦得像是要飘起来。

他手上夹着个包，像是个包里放着蟑螂药的小贩，眼神鬼鬼祟祟。

我绝大多数时候不会从面貌上讨厌一个人，但我很讨厌突然冲过来的这个男人，我不知道这个看门人想干点什么？

（20）看门人拽住了何青。

何青甩落了他的胳膊，但却跟着他去到树下说话，确切地说是去吵架。

我眼看着她越发激动，他拼命在解释。

过了一会，何青走到我身边，说我们走吧，眼泪在脸上正往下流。

看门人冲着她喊：你要去哪？

何青声嘶力竭：你管我呢，我们去开房间睡觉！

只不过隔了几米远，他们像是在两个山头对喊。

我不知道能做什么，这时候过来一辆空的士。

陈青挽着我的手冲的哥打招呼。

看门人有些急，又想冲过来拉人。

我就瞪着他，准备他真过来时一脚踹过去。

我不是个惹事的人，但前提是别来惹我。留了海盗胡后，底气比往常更显得足。

看门人看出了我的心思，讪讪地站在那里。

何青拉着我的手钻进了出租车的后排。

坐下来后，我从后视镜中看到，他也在急吼吼地招手拦车。运气还不错，马上也拦到了一辆。

车里我们都没说话，她还在不停地抽泣着，头昂着。

我在想，下午时候肯定这个男人在拼命地呼她，没呼到后一直守在她店门口，倒也蛮执着。

（21）到了饭店后，里面很热闹，我们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落座。

她说要喝白酒，我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瓶五粮春，问她行不行？

她说没事，有点酒量。

端着酒杯，她问我想不想知道这个男人。

我说：想说就说，不想说喝酒。

她边喝酒边说起了这个男人，

严格说来，看门人是她现在的情人。

是南京本地人，在一个厂子里做会计，老婆患癌前几年死掉了，没有小孩。

他到足疗店去做按摩，恰好是何青帮他做的，也恰好是她失恋的时候。

他看出她情绪不对，就关心她问候她。

以后经常过来，带着零食水果，并带着她出去散步，聊天，

何青觉得他人很好在她最难过的时候让她觉得安慰，就顺理成章跟他上了床。

她到过会计的家里，二室一厅的房子比她租住的地方大得多。

会计想让何青和她结婚，何青很犹豫，毕竟年龄相差太多，即使自己想的通，她也怕领回去父母难以接受，因为他的年龄已经超过了他们。

于是，他们就维持了情人关系，他在朋友聚会的时候会带上她。

（22）何青说不会再和会计再来往，他不是个男人。

周五的晚上，他带她和朋友聚餐，准备聚餐结束去K歌，老男人活得倒挺年轻态。

他的朋友知道她是足疗店的。

何青和会计坐在一起，另一边是一个40多岁的女人。

席间，40女人站起来向别人敬酒，何青觉得头上被滴了酒，她没在意，以为是不小心。

接着，40女人又站起来敬别人酒，何青又被洒了酒，比上次更多，简直就是直接泼。

何青站起来，怒问40女人：你想干嘛？

女人阴阳怪气地笑着说：这位小姐脾气还满大的嘛，不小心洒了点酒，不好意思哦，请问你是干什么的啊？怎么这么大火气啊？

何青拎起包就想走。

结果被40女人的老公给拦下来了，说：我们还没喝完呢，你凭什么要先走，懂不懂规矩啊？

何青没理他，想接着往外走，就被40老公拉住了胳膊，她甩了一下，结果被攥得更紧。

何青说她再也忍不住了，就一边骂着：妈了个比的，你们想干嘛，老娘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一边就把包抡向了那个男人。

40老公夺下了包，给何青脸上来了一巴掌。

何青看了一眼会计，他淡定地坐在席上，最多是眼中有些不忍。

她忍住没哭，逃离了宴席，逃离了那个相当扯淡的宴席。

（23）说到这里，我看她又要悲从中来，忙举起杯具让她喝酒。

她当时像是林新附体，明摆着要把自己灌醉。

林新醉酒回想起来我会笑，但真要让我再复制黏贴下，我还真没那兴致。女人烂醉如泥全身酒精味，跟男人没什么两样。

于是，我开始乘她心不在焉，偷偷自己吃菜下酒。一瓶酒喝光时，我喝了有六七两，她大概喝了有三四两。

没想到她还真挺能喝，看白酒没了，说再喝两瓶啤酒吧。只得又上了四瓶啤酒接着喝。

她喝酒话更多，最后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就看着小黑脸完全涨红，沾着菜油的嘴唇一开一合。

终于啤酒也喝完了，中间每人上了一次卫生间。

我说，要不要吃点饭，她晃了两下手，说肚子胀的难受，这跟我的感觉倒挺同步。

我说，那走吧，两个人都有些晃晃悠悠地起身。

我突然想起来，那个会计明明是打车跟着我们过来的，怎么完全不见人影，会不会有什么埋伏？

想到这里，我抄起了一个空啤酒瓶，去前台接完帐后出了门。

（24）冷风一吹，她就吐了，我像受了诱惑也想吐，想想还是忍了。

我四处稍微一扫，就看到了那个会计，他一手夹包一手抽烟，还是很淡定的样子。

看他就一个人，我也就安心了，把啤酒瓶扔进了垃圾桶，小心轻放，自觉彬彬有礼。

等她吐够了，我们打车回她店里，她比林新醉的浅，还能独立自走。

那个男人也上了辆车，这次不需要运气，因为饭店门口有好几辆空出租在等客。

下了车后，她又吐了一会，以至于当我们走进店时，会计已经淡定地坐在了足疗床上。

何青也看到了他，但装做没看到，跟我说，我去洗个澡，你坐会吧。

老伴娘眼见形势一片不大好，忙过来跟我搭话，把我让到门口的桌旁就座。

当天没人打牌，店里的小姐就都兴冲冲地盯着我看，好像我是她们专门请来的表演嘉宾，就等着一声锣响好戏开场了。

我让她们失望了。

我不会燕子翻耳朵里更掏不出金箍棒，我掏出根烟点上，靠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