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蓁蓁那只顺着头发的手，正摸头皮，像是一触即发，想到这儿，她瞬间明白了，江启烨这样做的目的——

他不过是为了让别人误会她，误会她和他有一腿。

也不对，贺蓁蓁还摸在头发的手，动了动，曲起一只手指，轻敲了自己的头皮。

她本来和他有一腿。

贺蓁蓁到最后，还真是被自己给绕进去了。

贺蓁蓁没有在这一圈人的指指点点呆多久。

因为江启烨走路的脚速一向很快，不过一会儿，他们从一楼大厅的那扇门里走了出去。

门口早有周江的车在等着，江启烨迈步走到车前的时候，将贺蓁蓁的手撂下。

他面无表情的微抬了抬下巴，冲着指了指面前的那一辆车，薄唇微动两下，“车。”

贺蓁蓁眸光闪了闪，却没有立即动作的……仍旧站在原地，她仰头看她，眼睛刻意的眨了两下，像是和他存心作对一样。

坐在驾驶座的周江都感觉到了一股凉嗖嗖的冷意，正穿脊背。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仍旧定在原地的贺蓁蓁，只觉得有些遗憾，贺小姐怎么总是不识眼色呢，明明江总现在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了，她还非得往枪口撞。

贺蓁蓁只觉得自己还算不是一个没头没脑的机器人，犯不着江启烨指东，她条件反射的往东走。

她看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明知故问的暗芒，那挑衅似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到。

江启烨目光仿佛了凝滞了一般，盯着她生动的眉眼看了两眼，到耳边响起一道鸣笛声，刺耳的闯入他的耳膜，他才回过神来。

他深深的抿了下唇，硬生生的从她的眉眼抽离开视线，绷紧的嘴角没有要再和她说话的意思，他往前走了两步，拉开车门，自己坐了进去。

坐进去后，他转头看了眼外边依旧没有动作的贺蓁蓁，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的跳了好几下，顺带着的，头突然变得有些泛疼，竟然还有些发烫。

江启烨没怎么在意自己身的异样，他转而偏头冲着外面道，

“怎么还不来，吃饭去，你不想拿那一笔钱了。”

说话的语气很是恶劣，还刻意的提到了那一笔钱。

贺蓁蓁心口的位置猛然抽缩了一下，她听出来他话里有话，而这句话还只有她听得懂，前头开车的周江肯定是不明白的。

江启烨说的是陪吃——

贺蓁蓁眼皮跳动了两下，眼睫毛也跟着没节奏的颤动了好几下，尽管她心底里是万般不情愿的，可还是不得不认清她欠了他不少钱的事实。

她弯着身子了车，将车门给甩之后，贺蓁蓁便一直侧着头看窗外。

从江启烨的角度来看，他大概会认为贺蓁蓁厌烦自己，所以她才转头看窗外。

可实际，贺蓁蓁一直垂着眼帘，眼神飘忽，视线没有焦点，她眼神里的受伤皆被她很小心，很小心的……藏在眼帘之下。

贺蓁蓁知道自己的小性子在江启烨面前都是使不出来的，江启烨总有万种手段，让她屈服范。

可她还是非常的不服气，她今天都走到这儿了，心底里至始至终都没有不想去的意思。

可偏偏江启烨非得提起了那份协议。

提起‘陪吃’那那件事算了，贺蓁蓁认为自己咬牙忍一忍，还是过得去的。

可他不仅仅如此，还顺道将的她贬低了一把，用了钱作为诱饵。

贺蓁蓁渐渐地往下想，便觉得那句话暗含着另一层很明显的意义，他那一句’你不想拿那一笔钱了’，把她贺蓁蓁也给贬低到了极点。

好似他如果不提她会得到的那笔钱，他便认为，她没钱不会去。

没钱不会去——

贺蓁蓁嘴角蔓延出一道无声的苦笑，想到某个地方，她又突然朝着窗外摇了摇头。

她又觉得江启烨这样说也是对的——

她认为自己虽然不是一个肤浅到向‘钱’看的人。

但她要是知道今天和他出去，不是为了吃饭，是为了不能赚到钱的‘陪吃，陪睡，陪聊’之外的事情。

贺蓁蓁想说，她还真不愿意浪费这个时间去呢。

都说时间是金钱，她才不愿意再和他除了‘交易’之外的事情，扯任何的关系。

贺蓁蓁看着窗外倒退的林荫树，眸光跳跃性的落在沿途的风景，却在某一个瞬间，她眸光暗了暗。

贺蓁蓁发现，她虽然在心里面和他撇清的很彻底，但出的是，她没有任何的高兴之内的情绪，一颗心反而因为和他撇清的更加彻底，而酸酸涩涩的泛着疼儿。

“到了，下车。”车子只开过一小段路，便到了一家西餐馆，江启烨只开口淡淡的说了一句，便率先拉开一侧车门，下了车。

贺蓁蓁先是从窗外望了眼那家无论是装修还是品牌，都是市内首屈一指的餐厅，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身的穿着，她穿着一件普通的连衣裙进去这样的高档场合，还真是有些违和。

连她自己都认为有些违和。

她这件连衣裙也是普通的大众品牌，百来多块钱左右能在商场买到。

而这家名为‘伊斯莱林’的西餐厅，听说一顿饭能达到五位数的消费。

可以说是，一顿饭的消费能买成百千的她身这件连衣裙了。

贺蓁蓁跟着他进去的一路，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里面的人并没有怎么注意她身这件廉价的衣服。

她冥思苦想之后，便觉得他们大概是不认识这样的小牌子吧，又或者他们看到她跟着江启烨进来，不会怀疑身为江启烨女伴的自己，会穿这种廉价的连衣裙。

虽然是这样，贺蓁蓁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宁愿他们用一种冷嘲热讽的眼神看自己，最好给她接受一点刺激和痛苦。

当贺蓁蓁心底里冒出这个想法时，连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因为她细想下来，便发现，她希望别人鄙夷她，从而让她有点额外的刺激，是为了盖过她现在心底里正泛着的疼儿。

贺蓁蓁跟在江启烨身后，畅通无阻的了二楼，然后便进了一间包厢。

包厢看来是早定好的，里面的布置也是早弄好了的。

但是那布置，让贺蓁蓁看着有着心慌，别样的心慌。

包厢里燃着浪漫的红色蜡烛，旁边的墙壁挂着一束束捆绑好的深红色玫瑰花，连桌的花瓶里也插着一枝红色玫瑰。

“怎么不进来。”江启烨往里走了几步，又侧过身来，视线凝视在门口止步不前的贺蓁蓁身。

包厢没有窗，几乎是密闭性的。

天花板的灯是熄灭的，里面的灯光很暗，从墙壁的小灯里透出淡淡的光芒，透着几分暧昧。

柔和而暧昧的灯光，从江启烨身后照过来，连带着将男子的侧脸轮廓，都柔化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