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璇把门打开，一身黑衣的宁溪站在门口，面容严肃的问了句，“贺小姐在吗？”

傅璇没急着搭理她这话，而是探出个头，望了眼宁溪的身后还有没有别人，尤其是江启烨在不在。

身后空无一人让傅璇彻底的松了口气，她单手撑在门沿上，“在啊，你想干嘛。”

“江先生让她回家。”

站在门后的贺蓁蓁听了这话，心里憋着的气越来越盛，凭什么他总是这么颐指气使，想让她回去，她就回去。

他有什么资格指挥她按照她的旨意来做，都让宁溪亲自上门来了。

难道她不走，他还能把自己给绑回去，贺蓁蓁一把拉开门，拉门的动作太重又太快，傅璇撑在门沿位置的手骤然放空了。

她几乎是弹跳着抽回那只手。

宁溪和傅璇皆有些愕然的看了眼突然出现的贺蓁蓁。

贺蓁蓁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她垂了垂眼，掩盖住眼底的波澜，随手撩了撩耳侧的碎发后，她看向宁溪，眼神清澈的如同一片透亮的湖面，在那片一览无余的湖面上，没有泛出任何的涟漪。

开口的语气也是平静无波的淡然，但也透出了几分不可理喻，“你告诉他，我是不会回去的，他亲自来求我，请我，我也是不会回去的。”

宁溪的嘴角抽了抽，她没算到贺蓁蓁的语气会这么强硬，可是看boss的样子，肯定也拉不下脸面。

想起boss之前的吩咐，见到贺蓁蓁就给他打电话，宁溪瞧了眼对面的贺蓁蓁，很快的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贺蓁蓁知道她是给谁打，正好她也有几句话要和他说，她双手环胸的站在门口，脚跟轻点着地面，直到宁溪接通电话后，将手机递给她。

贺蓁蓁将手机拿到耳边，一时间，她没开口说话，那边竟也是一句话都没有。

她有了几分忐忑不安，眼睫毛时不时的眨着，捏着手机的细白手指绷紧着。

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她不能成为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第一个开口，就输了。

傅璇和宁溪狐疑的瞧了眼她手里的电话，宁溪冲着傅璇使了个颜色，傅璇扯了宁溪的一个衣袖，拉着她进了屋内的一间房里，把门关上，将外面的空间留给了贺蓁蓁一个人。

良久，久到两人的呼吸声都开始沉重起来，贺蓁蓁心跳如雷般的听着那边的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冷淡疏离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贺蓁蓁，你真够可以的，挂我电话，又不回家，我早就跟你说过，季冰姿和我没关系，你不要告诉我，你想借着这事，跟我闹离婚。”

贺蓁蓁听到‘离婚’这两个字眼，就觉得心口堵得发慌，他既然提起来了，那他肯定也想过。

她胸口起伏不定的吸了两口气，拽着手机的指节开始泛白，然后开始抑制不住的发颤。情绪一旦不稳定，贺蓁蓁便有些口不择言，“对，我早就想过了。所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抽个空，咱们就去把离婚证给办了。“

说完这句，她还不解气，“我哪一天，哪个时间段都可以，就看百忙之中的你了。反正我是什么时候都能抽出时间来的，为了离婚，我的时间都可以腾出来，随时为它待命。”

倾吐出这一连串噼里啪啦的话，贺蓁蓁伸腿踹了一脚门，却只惹得坚硬的铁门将她的脚尖给弄疼了。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嘴皮哆嗦了两下，蹲下身揉了揉快疼断了骨头的脚趾。

没穿厚鞋，就光溜溜的脚踹着拖鞋，粉嫩的脚趾头现在已经变得通红，贺蓁蓁咬着下唇，极力压抑着她快要喊出来的唤疼的哼声。

耳畔又传来男子醇厚而冰冷的音调，他嗤笑两声，然后缓缓开口，“呵，贺蓁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蓁蓁这个时候，只觉得从他嘴里念出自己的名字，听着有些渗人，从那凉薄淡漠的语气里，她油然而生的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他的话语不轻不重，却就像敲响了警钟一般，让人不得不屏气凝神的等着他下面那一句。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又是这样一句凉薄疏离的话。

贺蓁蓁蹙了蹙眉，她也是冷漠的轻笑一声，语气被她伪装渲染的有些漫不经心，“忘记什么？”

那头又有一瞬的沉默，贺蓁蓁的视线从那只通红的脚趾上挪开，她站起身，手指触上房门，往门沿的方向一推。

门被重重的甩上了。

江启烨从这一声大动静里抽回神思，撑在窗口的手指颤动了一下，指缝间夹着的香烟从半空中坠落下去。

猜到那边应该是甩门了，他抽回神，只淡淡扫了眼沉沉往下坠的红星，抿着的嘴角微动，“你不会忘记你们家还欠我多少钱吧！”

贺蓁蓁背靠着门，绷直的脊背瞬时便松垮了下来，她曲着的几根手指紧紧的拽着，那句话过后，她便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原本的底气十足的吵着要离婚的话，她再也难以说出来了。

是的，她们家欠了他很多钱，最终还是要落到她头上的。

“想必，你现在应该记起来了，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又是这样一副颐指气使的语气，贺蓁蓁听出来他话语里的寒凉，一颗心沉沉的往下坠，像是坠入了黑暗不见底的深渊。

与此同时，她胸腔的某个位置燃着几个小火苗，又蹭蹭的往上蹿着，贺蓁蓁紧紧地咬着唇，她捏了捏拳头，将快要蹿出嗓子眼的火苗给压下去。

虽是这样，她的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问道，“我该怎么做。我不明白。”

末了，她还特地烦扰人的补充一句，“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想知道。”

许是她这副态度真的让江启烨恼火了。

随之而来的，她耳畔传来一声冷然的哼声，然后男子一字一顿的吐出几个字，“现在，马上，出现在我面前。”

江启烨咬牙说完那几个字，便率先掐断了电话，留下贺蓁蓁神情凝滞的还将早已静默的手机贴在耳边。

她的电话刚讲完，傅璇和宁溪便从里面出来了。

她将电话还给宁溪，和傅璇三两句说清楚，便跟着宁溪进了楼层的电梯，下楼。

贺蓁蓁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透过门缝看着傅璇平静的面貌，心口的位置顿时就柔软了起来，傅璇难得的没有多问，其实也是顾忌着她现在的心情。

电梯门关上后，贺蓁蓁的心境渐渐地变得复杂起来，心底里积怨着的情绪可以顷刻间像火山般爆发出来，也可以继续的沉寂，如一座能量巨大的死火山，等待着一个合适的一个契机，再一股脑的宣泄出来。

眼下这刻，她选择的是后者。

坐进车里之后，贺蓁蓁发现宁溪开了一条相反的路，她微抬手指敲了敲车窗，“这不是回老宅的路，你要带我去哪儿。”

“江总还在公司，他让我带你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