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这个时候，她还一心只想着追问一个事实，贺蓁蓁平静无波的看着他的眼睛，“你承认了。”

江启烨额角冒出一滴汗，那滴汗水顺着男子的棱角轮廓，缓缓地滴落下来。

在他一偏头开口的动作间，又顺着侧面冷硬的线条蔓延到嘴角，混合着往外渗的血珠一起，汇聚成一滴大的带了血色的珠子。

“你爱我吗？”几乎是尾音一落，那一滴带了血色的珠子便下滑着流到了他下颌的位置，悬空的垂吊着，眼看就有要滴落的趋势。

贺蓁蓁盯着他的嘴角，面容上闪过几分波澜，经历过心底里翻天倒海的思索挣扎，过了几秒后，她先是犹豫的朝着一侧偏了下头。

动作一僵，却突然又停顿了下来。

江启烨的眸光很盛，里头的光亮因为她的停顿而重新燃了起来，带着浓重期盼的看着她。

却在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一个欢呼的女声。

“蓁蓁——”

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凝重对视。

江启烨嘴角那滴带了血色的珠子再也承受不住重量，啪嗒一下掉落在地面，虽然只是一滴小小汗珠逃窜出去，可他仿若觉得轻松了不少。

因为那个答案，他暂时听不到了。

贺蓁蓁偏过头看了眼迎面向她跑过来的傅璇，失速跳动的心脏缓缓地步入正轨中，她也觉得像是松了口气。

傅璇跑过来后，正要拉上贺蓁蓁的手，身侧的江启烨突然冷哼一声，大迈步的往那边方向走，和傅璇肩擦肩的错开。

傅璇瞧了眼江启烨的背影，故意的开口大声说了一句，“蓁蓁啊，我看你还是早点离婚算了。尽早脱……”

‘身’字还没发出个音，江启烨突然转过身，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眼神寒凉中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明明是因为傅璇的话，才转过身来的，可他恶狠狠瞪人的那一眼却是看向贺蓁蓁的。

江启烨转身看完这一眼后，一偏头，额角微扬的细碎发尾在空气中掠过一道弧度，他便一手插兜的往那边走了过去。

直到他的身影拐进那一个角落，他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蓁蓁，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在微信里说，你还是被人打了，是怎么回事啊？”

“江启烨这个……”傅璇突然捂着嘴一顿，转过头往江启烨走到方向看了眼。

她本想骂“王八羔子”的，到底还是因为不敢，怕被听到。

傅璇收回视线，却也没了骂人的心思，她改口道，“江启烨他打了你？”

贺蓁蓁低头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褶皱，她用力调整呼吸，让心底里四处窜动的激愤情绪平静下来，再开口时，声线一如既往的清亮平稳，“没有，我被季冰姿给打了。”

傅璇拽着她往外走，“那女人真是欠收拾，看来我上次整她的力度还不够，蓁蓁，要不要我找人揍她一顿，真是太欠收拾了。”

贺蓁蓁微皱了皱眉，她垂着脑袋，没有搭腔，现在竟然一点开口说话的心思都没有。

“幸好我推测你可能还在医院，就过来看了你一趟。蓁蓁啊，不找人揍她也行，你告诉我季冰姿在哪儿，我亲自上手帮你报仇。”

贺蓁蓁撩了一把毛躁的乱发，只觉得耳根子聒噪，太不清净了，语气带了几分魄力的冲着耳旁聒噪的女人埋怨了一句，“傅璇，安静会儿好吗，我现在很烦。”

傅璇狐疑的瞥了眼她的神色，嗫弱着开口，“这医院离我们家近，去我们家换衣服吧。”

贺蓁蓁没有反对，垂着脑袋点了点头，神情微恍惚的跟着她往外走。

刚才傅璇冲过来，及时解救了处于纠结中的自己，贺蓁蓁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在傅璇喊她，打断他们之间的对峙时，她那时候就连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虽然如此，贺蓁蓁想起来他刚才的模样，就有些心慌，他嘴角带了血渍的看她，下颌的弧度勾勒出极致的危险，却只是在逼问的等着她一个答案。

她在他问出那句话后，就闷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神情恍惚的在纠结她到底该怎么回答。

她内心不否认，她很在乎他的看法，也很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遇见他，她的心跳会变的前所未有的快。

种种迹象都表明，她贺蓁蓁爱上他了。

可她只要想起烦扰人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回忆起刚才他是怎么极尽嘲讽的说她吃醋。

贺蓁蓁就觉得她不该承认自己的内心，尤其在他面前。

一旦有了她只要肯定回答，江启烨会更加厉害的嘲讽她这样的推断或者想象。

贺蓁蓁便越发坚定，她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让他轻易就看破了自己心思。

可就在她经历了这样一番纠结的深入思考后，她抬头看他，

撞见他那一副深沉压抑的面容。

撞入他深沉无比的黑眸内——

她才偏了一下头的动作恍若凝滞了，她再也做不出摇晃着脑袋的否决动作。

贺蓁蓁现在想起来，只觉得那可能是她的错觉。

江启烨那时候的表情不可能那么深沉，但事实却依旧存在的是，她撞入他眼底的瞬间，只觉得自己所有的视线仿佛被那一双漆黑透亮的深眸给席卷了进去。

也就是在那之后，她摇头的动作停下来了。

贺蓁蓁坐上了傅璇的车，到了傅璇在这边租住的小公寓，这套房子距离她工作的电视台要近一些。

傅璇工作以后基本上都住这里。

贺蓁蓁洗完头，洗完澡，便披着傅璇家里的备用的浴巾出来，房间里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只透出几条狭小的缝隙，泛着外面世界的白光。

傅璇正半趴在床上看电视，见贺蓁蓁出来，她随意的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盯着电视。“给你找的衣服都在这儿了。”

傅璇才偏过头去，突然又转过来盯着贺蓁蓁一动不动的看，她的视线黏着在她精致完美的蝴蝶型锁骨上，那块白皙的……那个位置，有一道暧昧的深痕。

暗红色的，看起来像是吻痕。

“哎！别动。”傅璇从床上弹跳着坐起来，拽着贺蓁蓁的手臂往下拉。

贺蓁蓁现在疲惫极了，经不起她这样的一拽，只得顺势坐在了床垫上。

傅璇捞起贺蓁蓁光着的手臂，捏着两个小指头就要去掀她半裹着肩头的浴巾，“让我看看，还有没有？”

贺蓁蓁压制着她的一个手指，将她扒着自己浴巾的手指掀开，“还有什么？”

“吻痕。”

贺蓁蓁皱了皱眉，眸子里掠过几分黯淡的流光，一只手在傅璇的胸口一推。

傅璇防备不及，被她推得往后倒去。

贺蓁蓁从床垫上站起来，抱起床上那一摞衣服，居高临下的瞧了她一眼，便转身往浴室里走。

那一眼里，除了抗议傅璇的无聊，还暗含着几丝淡淡的别样情绪。像是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