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了，来的晚了点。”贺妈冲着坐在首位的江老爷子轻声解释道，她恢复常态，态度……温柔的不似昨日的那样的怒气腾腾，仿佛是今日和昨日的贺妈是两个人一般。。

江老爷子哼了哼声，神色微有些不悦，脸色摆的有些难看，不过他也就端了那么一小会儿架子，在看见贺蓁蓁坐在他旁边不远的位置时，眼睛又聚精会神的盯着贺蓁蓁看，将她周身从头到尾都打量了个遍。可能是眼神不太好，老爷子还打开了桌上的眼镜盒，取出副眼镜戴上，然后又开始细细的打量贺蓁蓁。

嗯，长得漂亮，人看起来也挺乖顺，穿着妥当，不暴露，挺好，倒是配得上自己这个相貌好看的孙子，这些外貌什么的条件，到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启烨喜欢，老爷子瞧了眼江启烨微微上抿着的嘴角，顺了顺下巴处斑白的胡子，嗯，这个是他自己找的，总归是他喜欢的吧。

江老爷子打量完这边，这才看着贺妈，态度较为亲和的说了一句，“晚了就晚了，我们也没等多久。”

江老爷子说完这句话，又摘了眼镜，有些迫切的冲着贺蓁蓁问了一句，“你叫贺蓁蓁是吧，多大了呀，读了几年书。”

老爷子还以为是他们那年代呢，瞧这问话的语气，老古董了，高远祥含着一口酒，当场就这么吐了出来，惹得众人都很是嫌弃的瞧了他一眼，

江启烨给他递了一个眼神，高远祥渐渐的意识到……眼下这正式场合做出这动作确实有些不雅，他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边的酒渍，解释道，“刚被呛着了，不好意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解释是白搭，谁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傅璇轻哼一句，“装模作样。”

自己的话被人打断，江老爷子略略的皱了皱眉，瞧了眼傅璇和高远祥这两个小辈，又继续看着贺蓁蓁，等着她作出回答。

贺蓁蓁闷声不想说话，她今天就是抱着不要结婚的目的来的，偏偏早上出门的时候，被她妈强逼着去做了个发型，还换上了这么一套很喜庆的衣服，她就不懂了，又不是结婚，只普普通通一个宴会，非得逼她穿成这样。反正不管怎样，她都会搅黄了这次谈判，就让老爷子对她的印象差一点吧。

贺妈在桌子底下捏了把贺蓁蓁的大腿肉，贺蓁蓁吃痛的倒抽了一口气儿，却还是忍着，冲着江老爷子浅浅的笑了声，语气带着些狡黠，声音清浅道，“我20来岁，读了快……”贺蓁蓁伸出五个葱白的指头，嘴里念念有词——“一、二、三……十七”，她掰着几根手指头做样子的数完后，回了老爷子一句。“将近快20年书了吧。”

噗，又有人一口饮料没忍住的喷了出来，这回没忍住笑的是傅璇，她看着贺蓁蓁捂嘴笑的停不下来，旁边坐着的唐旭一脸尴尬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长辈们，说了句，“我带她去透透风。”然后便拽着傅璇的手出了包厢门。

与此同时，脸色憋得通红，迫于江启烨施加给他的压力，想笑而又不敢笑的高远祥也轻咳了一声，“我也出去透透风。”

贺妈偏头给了贺蓁蓁一个严肃的警告眼神，这才带着一丝歉意的冲着江老爷子解释道“我们家蓁蓁，很开朗外向，说话有些逗趣，希望老爷子不要太过介意，她虚岁24了，法学硕士研究生毕业。”

江老爷子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微皱了皱眉，逗趣是逗趣，但这小姑娘说话有些不靠谱儿，这点很不好，当着长辈的，面儿说话这么不靠谱，不是个稳重的。还有算术也不好，就这么些年，还要扳着手指头数他冲着旁边站着老张勾了勾手，老张低下头来，他在老张的耳边轻问了句，“我觉得不太稳重，你怎么看？”

“人有些调皮，稳重什么的，这个年纪年轻人有几个稳重的。”老张一向说话很中肯，老爷子一听是这个理呀，然后目光继续落在贺蓁蓁身上探视个不停，面相挺好，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突然想到刚才贺妈说她是硕士毕业，又问了一句，“这个硕士，是不是很难考呀。”

江启烨没想到老爷子话这么多，眼看着贺蓁蓁很不耐烦，脸上却还要装出副恬然安静的模样，他就觉得刺眼，当下便抢着回了句，“爷爷，她成绩很好。别问这么多了，你要了解什么，日后多的是时间呢。”一句话就堵得江老爷子没能厚着脸皮再问下去。他看着贺蓁蓁，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蓁蓁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以后有的是时间。”这话听在各人的耳根子里，有不停的想法。

江老爷却是气的抖了抖胡子，却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出来，臭小子，是让他等他们结了婚，再来问这些事情么。那婚都结了，他再问清楚孙媳妇的情况，还有什么用，这个时候问，就是要再结婚前将她的性子什么的情况都一概摸清楚呀。

这话从另一方面来说，何尝不是冲着她说的，江启烨这是在暗示什么呢，他看穿自己的心思了吗，贺蓁蓁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不敢看江启烨，也不再说话。

江启烨说完这句话后，桌面上便是一片沉寂许久的静默，各人怀着各自的心思，就在这个时候，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贺蓁蓁的瞳孔缩了缩，入目的是林歆艺和宋锦木相互挽在一起的手臂。她不由自主的揪着自己裙边，五根手指拽的发白。

江启烨惺忪的挑起眉头，漆黑的眸子只望了一眼贺蓁蓁僵硬的表情，便知道她现在是何种落寞又无奈的心情。似是不甘愿她看到宋锦木的反应这么的大，趁着周围人的视线都落在门口的人身上，他移了移自己的椅子，靠近贺蓁蓁，大手搭上了贺蓁蓁的另一侧肩头。将她往自己这一方揽了揽。

肩头突然搭上一只手，炽热透过薄薄的衣料穿透进来，贺蓁蓁轻轻战栗了一下，她侧头……眼神慌乱的看了眼江启烨，微低头轻咬了咬唇，全身僵硬的更厉害了。

和林歆艺他们一起进来的中年贵妇看着贺蓁蓁笑了笑，冲着江老爷亲自赞了一句贺蓁蓁，“蓁蓁这孩子，从小就很懂事儿的。我们家歆艺从小就和一块儿玩的。”

说话的人是林歆艺的母亲林夫人。

才说完这句话，林夫人又说不下去了，因为贺蓁蓁已经好久不曾找过她女儿了，她自然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林夫人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宋锦木，一颗紧着的心放松了会儿，她这女婿和蓁蓁应该全断了吧。

宋锦木拉开空着的椅子，让林歆艺坐下。然后便木然的坐在那里，听他们谈即将筹办的婚事，一句话也不插。他身心修长，神情孤冷清傲的端坐在那里，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本来就就沉默寡言的性子，倒是没让人感到意外。

江启烨的手从贺蓁蓁的肩头离开，顺着贺蓁蓁手臂滑到腰际的位置，然后连着她的右侧小臂一起揽住了她的纤腰。

林夫人见到这个细节，啧啧了两声，“看我们这两人多粘腻呀，就吃顿饭，还要搂搂抱抱的。”

一行人的视线落在了江启烨放在贺蓁蓁腰际的手，认同的点了点头。

贺妈和江老爷子谈论婚事，谈的正起劲儿的时候，听到林夫人的这句话，偏头看了眼他们两个，入目的便是那只横隔在贺蓁蓁腰身的手，有些刺眼，她再看了眼贺蓁蓁僵硬的极其不自然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怜惜的暗芒，接下来便是沉默，沉默的连谈论婚礼细节的心情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