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秋意深浓，到处是萧瑟之景。踩在落叶上，沙沙地响。机关大院里，到处是散落在地上的落叶。我喜欢站在走廊里，看楼下那些落叶。虽然只有半天的时间，它们就会被清理走，然后找个角落烧掉。树叶的生命，在这里已经没有归根的美好了。浓烈的刺鼻的烟气，昭示了人对自然的破坏。

曹处从车里下来，迈着平稳的步子，和遇到的每个人点头示意。孟强把车停在院里，却没有急于从车里下来，我估计，周一的早晨，一定要和女朋友电话或短信缠绵一番。送张雅的车，停在了大院外面，今天送她的，依然是每天早晨那辆车，不知道，这个车，能接送她多久，不知道车里的主人，什么时候会换一辆更高档的车，或者从此这辆车不再出现。张雅从来不介意别人看她的眼神，除了有一阵她情绪沮丧到让我给介绍男朋友外，其他时间，她都无限陶醉地享受着她自己的生活。

有时很羡慕张雅，可以把生活过得那么潇洒，不介意别人的眼光，背后的议论，不介意这样的生活有可能带来的暴风骤雨。我知道，张雅也是在用情，在一个办公室，我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她不同于那些情人，只一味地从对方手里得到财物，有时她会对着手机发呆，有时会专注地浏览手机的内容，很多时候，她会在电脑里敲下很多文字，我知道，那些文字和工作无关。

机关的人们，陆陆续续地从外面进来了，进入到这个看似威严，神圣的大楼里，开始每天不变的，却又玄机万千的工作。

我坐回到办公桌前，习惯性地打开了电脑。与每天不同的是，我在早晨九点的时候，登陆了QQ。有小企鹅不停地闪动，就在我要点开的时候，手机响了。

拿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

“是我。”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有些不太清楚，一时之间我只觉得声音似乎熟悉，但是不能确定对面是谁。

“哪位？”

“温婉，是我。”这一次，我听清楚了，是“后来”。

“你好。”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让自己的呼吸尽量保持平稳，不让“后来”听出我的任何情绪的变化。

“我换了一个电话号码，原来那个电话你别再打了。”“后来”的语气中有种我窥探出来的如释重负。

“知道了。”我还是保持着平和的语气，没有问他为什么。如果刚才我知道这个电话是他打来的，或许我会任着电话响无数遍，而不去接。抑或我会想很多没有礼貌的人那样，按一下拒绝键，让对方听到“您拨打的电话正忙”。

“温婉，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后来”的话让我有些费解，看张雅抬头望着我，我只好拿着电话出了办公室，来到了走廊。

“你用你的沉静，帮我化解了危险。”

“你说的什么，我不太懂。好像从那天分手，我们就没有任何联系，我如何帮你化解的危险呢？”

“这几天你没有给我打电话，没有发短信，没有在QQ里留言，就是帮我化解危险。”

（九十三）

“我们不再联系了，你就没有危险了，是吗？是不是我和你联系，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呀。”

“温婉，我知道你肯定生我气了，我这几天不方便联系你，给你一个解释。今天，一切终于恢复正常了，所以我赶紧打电话给你。”

“谢谢。”

“温婉，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委屈，你肯定有很多疑问。今天刚上班，工作肯定都很忙，这样吧，中午我们一起吃饭，我和你细说，好吗？”

“我中午有事，可能出不来。”我撒谎了，因为我还在生气。

“那晚上，不能拖过今天。”

晚上？想到上次分别时的拥抱，我就有点害怕了，于是赶紧说道：“我把事情安排一下，尽量中午吧。”

“好，我等你电话，就打这个号。”

“好。中午见。”

回到办公室，点开了那个一直跳动的小企鹅。不是别人的，是“后来”给我的留言，早晨8点半的时候发的，“我要给你打电话，9点的时候。”看着这句留言，我偷偷地笑了，这个“后来”呀，如果我还像平时一样中午才登陆QQ呢，不是到那时才能看到这句话吗？

上午的工作，我努力静下心来完成，感谢曹处，今天没有给我下命令交什么表格，报告什么的，否则，中午我可能真的无法安心地和“后来”吃饭了，听他解释为什么好几天不联系我。

上午的工作终于在十一点时完成了，我给“后来”发了一个短信，“中午没问题了。”，就发在他新的号码上。

很快，“后来”回了一句：“11点半，大连道，我等你。”

再一次坐上了“后来”的车，上车的那一刻，我的脸上冷冰冰的，其实我想向“后来”笑一下，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也笑不出来。

“后来”伸过手，想和上次一样握住我的手，看我抱着双肩坐在座位上，“后来”轻轻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笑什么？”我气鼓鼓地说，虽然压抑着，语气不是很严厉，但是生气的口气，我想他听得出来。

“没什么，看你像个小女孩儿，生气的样子挺逗人的。”

“什么人呀，别人生气，你高兴。”我缓和了语气，说真的，我见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是特别生气了。不是特别生气，但还是生气。

“把手给我。”“后来”不笑了，严肃地命令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手交到他的手里，“后来”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尽情地揉捏着，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干嘛，我又不是面团，这么使劲。”我嗔怪着他。

“你要是面团，我一定让你变成面包。”“后来”的语气有点调侃。

我不太懂面团和面包之间有什么典故，所以没敢接话，怕不小心堕入“后来”的陷阱中。

车子经过十一经路时，“后来”问我：“还记得婵酷吗？”

“记得，那是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天你有些紧张，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

“怎么想的？”

“我想，这个女人，我要好好拥有。”

“拥有了吗？”

“如果我不好好把握，我就会错过。”

“芳草很多，何必在意我这一株？”

“因为你特别，值得我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