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拨了个电话给亮子。亮子正在上网投简历，一接通电话就抱怨用人单位开的工资太低，没有一家月基本工资超过3000的。我说：“你丫找不找工作无所谓，今后开个全国连锁的板面馆，比上班强了不止千倍。”

“板面馆？板面馆关门啦。”

“为什么？”我想小曼肯定感到很失望，原以为自己男人可以成为全国的板面大王，结果却玩了不到半年，就玩完了。

“别提这事，没什么好提的，哪天等我有心情你再提，好不好？”

“好好，不提这事，提另外一件事。”

“你是想问我怎么认识今晚那女的吧？”亮子的嘴角扬起一丝不屑。

“你丫够狠啊，敢在老板的女人身上打主意。”我没说刚才送林梅回家的事。

“放屁，我打她的主意？她就是贴钱给我，我也不打她的主意。”

“怎么讲？”

“小白还记得么？”

“记得啊，你舅的马子啊”

“她就是小白。”

我不禁又要提一提前面提到的话，人生他妈的充满了无数之巧合，但他妈的也不能巧合到如此荒谬无耻的地步吧？

我平静了一下心情，调整了一下气息，接着问道：“亮子，那她现在还跟你舅好么？”

“那我就不晓得了，她丫肯定不是什么善类，我当时看走眼了，居然还将她拿来和小曼比，她丫都抵不上小曼的一根毛。”

我不好问是什么毛，有些事不能问得太清楚，况且什么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证实了亮子和她并没什么关系。

小白，小白，你为什么叫小白？

那一夜，我反复追问自己这个问题，后来我答复自己：老梅，如果你亲手脱下她的衣服，标准答案就一览无遗了。

29、

良久无眠，窗外硕大的梧桐树影慵懒地斜倚在九月的夜幕上。睡不着，便把那林氏姐妹花拿出来相比，这两个女人从表面上看，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她们都很白很丰盈，但林梅似乎还要再白一点，曲线似乎还要再S一点；二人面孔的差别则很大，如前所述，林兰是那种柔和的线条，呈现出一副东方女性的柔美，而林梅则是轮廓分明，眼窝深凹，带着西式的野性。比较得出的结论就是，两者都是鬼斧神工的人间尤物，情痴如我辈，若想修炼成仙，必须同时得到，方能最大程度阴阳相济，功德圆满。

想着想着，终于满意地睡着了，仿佛自己真的已经左拥右抱开房玩双飞去也。

翌日上午醒来，水哥正在洗衣服，我脱了昨夜画下祖国大好河山的丨内丨裤丢进他的洗衣盆里，说：“兄弟，就一条丨内丨裤，帮忙洗了，下回我给你洗。”

水哥也不抬头，将我的丨内丨裤掖到最底下，嘴里嘀咕了一声：“幸好我不是女的，要是个女的，这样混着洗，明天换了裤衩还得吃事后避孕药呢。”

我笑笑，穿好衣服，掏出两棵香烟，别了一根在水哥耳后，自己点上一根，就出门了。

外面落着小雨，我站在开水房的遮阳棚下打量那些翘起屁股打开水的女生。她们引颈屈身时，腰间便露出一段白肉，这时我觉得自己应该去买盒蒙牛早餐奶补充一下营养了。

生活在刚刚起床的两个小时内，显得真没有意思，因为在这两个小时内，无论我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接下来应该干些什么。我忘了自己在这个校园里已经晃荡了几年，忘了自己当初刚进学校时一脸青涩的模样，忘了在这迅速成长的数年当中有意义地**了多少回。

现在我站在开水房的遮阳棚下，已经无法像当年那样将裤子也撑起一个可观的遮阳棚了。想一想，就如某人说的：人生尚未开始，人生已经结束。

雨没有停的架势，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该买把雨伞了，这么多年来，我似乎从未使用过雨伞，雨季来临时，我窝在宿舍里打牌、睡觉，饿了就叫外卖。我甚至忘了这世界还有下雨这回事。不过眼前这雨很小，不妨碍我歪歪斜斜地漫步人生路。

研二结束了，研三开始了。

我还没有做好流放社会的准备。

30、

整体而言，我是个毫无天赋的人，这一辈子恐怕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

梦想是件害人的东西，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它只是妄想的代名词，它将芸芸众生摧残到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之后，扔下一句话：看看你，躺在棺材里还是这么一副平庸之相，真叫人无奈。

我学诗不成，又学理，学理不成，才学人写影评，写影评写至三级片再没的写了，我就问苍天：苍天啊，敢问路在何方？苍天说：“路在脚下。”

我想到了鞋。篮球场上一群混球在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跳，他们都需要一双穿得上脚的鞋，所谓穿得上脚，意思是它应该是耐克阿迪之流，而非特步贵人之鸟。

远方的表哥打电话过来：“老弟，帮我卖鞋吧。”，这个电话让我开始有些自命不凡，认为真有那么几个廖若星辰的人，他们冥冥中自有神助。

我踌躇满志地在校园里到处兜售五十元一双从浙江运过来的耐克阿迪。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不管是老款还是新版，我一律只赚二十块钱，多一分我都不要。几个月下来，球场上随处可见由我提供的鳄鱼牌运动鞋，并且开始有人提着张开血盆大口的耐克阿迪找我算账。

“兄弟，你也不能这样糊弄咱吧，才穿它打了三次球，就成这模样了，喏，你看看——”他把手伸进鞋里，鞋头就长出个五指山。

“呵呵，才50块钱啊。”我低声说。

“50块钱，靠，打一次球要花20块钱的鞋钱？”

“不到20，十六块六毛七。”

“靠”那鞋就飞过来。

我只好躲到大李那，连同那些还未来得及出售的球鞋。

大李搬家了，换了个一室一厅的套间。我们约法三章，住一个礼拜一双耐克，住两个礼拜再加一双阿迪，住一个月就是两双耐克两双阿迪，我心算了一下，这丫够狠，等于每个月我付他两百元房租。

自我住进去，大李从此告别了香港脚，因为三天下来，他脚上的鞋子就具备了绝对良好的透气性，几乎可以和凉拖相媲美。

有一天，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悠闲地修剪脚趾甲，不无感激地对我说：“兄弟，比达克宁还见效，你简直就是我这双脚的再生父母。”

这年头，老表靠不住，朋友不厚道，真的，我十分想念爸爸妈妈。

31、

大李的买卖现在整得不错，据他自己说银行存款已经B近7位数了。

即便如此，他仍然改不了每晚回家后数钱的习惯。他屁股一挨到沙发上，我立即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看他数钱。有时穷人看富人近在咫尺的数钱也是一种享受，仿佛那些纸币啊钢镚啊数好后就会交到自己手里一样。但你绝不可长期观看，长期观看，就有动手去抢的强烈欲望。

大李先将全身上下的口袋摸索个遍，其实这完全是多余的，他永远只会从两个口袋里摸出钱来：一个口袋是纸币，一个口袋是钢镚，分工相当之明确。钱掏出来，他将纸币按面值的大小重新叠好，又将钢镚细数一遍，然后若有所思，应该说若有所失地，对我看着，嘴里总是这样讲：靠，怎么少了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