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H在电话里问我的近况,我无话可讲,就说:H,我饿了,一起吃饭吧。
他自然是极爽快地答应了,第一次没有要求我开车接他。我们约好地点,约好半小时后饭店见。
见面时,他说我脸色不对。我说没什么不对,一直以来就是这个脸色。
饭间他问我案子断情了没有,我说断不清了,逝者已逝,无可追回。
他又问我要不要喝点酒。他要的酒已下去一半。他大概是喝着喝着,喝出无边寂寞吧。
我没有接受,酒对我已毫无吸引力,正如这世上所有的物事都已激不起我的纤毫兴趣。
H谈到我前女友的时候,我没再搭一句腔。他渐渐也就停下来,光喝酒。喝干最后一滴,他说道,老M,你变得我有点不认识了。
“是吗?”我抬起头,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我自己目光阴森森的,像这个城市这个季节冷漠的天空。
“我觉得她的案子应该是可以找到突破口的,有件事我没跟你说,也许对你有点帮助,有一天夜里,我跟几个客户喝酒喝到很晚,在回家的路上,我看见她和一个小伙子相挽着疾步而行。”
“我知道,那是她的情人。”我故意表现得无比淡定,这让H很是惊讶。
“我真不明白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这有什么不可理解的吗?”不过他倒是提醒了我,这个人,也许还有什么话没说出来,“你看清他长什么样了么?”
“我们的车开得很慢,他们迎着光,若再碰到,我一定能指认出来。”
“到哪里还能再碰到?”也许应该告诉丨警丨察,我们把这个人忽略了,这个人是报案的,在任何一起刑事案件中,报案者都是被保护的对象。
130、但我没有和丨警丨察提那个小伙子,我也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我已不想再就前女友的案子继续探究下去了。
那晚我吃完饭回去就直接上床睡觉了,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睁开眼,看了看枕边的手机,没有浴场经理的电话,也没有别人的电话。
我的脑袋有点疼,可能是时间睡太长的缘故。我坐起来,望着墙上的石英钟,十二点了,但我的肚子却一点也不感觉饿。没有必须去寻找什么填充物。我起床梳洗,喝了一杯开水,然后坐在窗前的卧椅上,看公寓围墙外街道上的行色匆匆的人,他们包裹得紧紧的,显示出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我想象,他们走着走着,从某个角落就飞来一把剪刀,直接插入他们脆弱的心脏。我没有让自己笑出来,我随时随地都必须保持阴郁的表情。这就是现在的我:意欲与世隔绝,渴望世界覆灭。
下午的时光显得很漫长。虽然初冬的白日已被大大缩短,但夜幕快要降临时,我觉得时光已过去了几个世纪。
一年半之前,在春天的某个傍晚,小米望着不远处广场上的喷泉喃喃自语,一字一顿,清晰在耳,如今那广场上的喷泉又坏了,空余一个寂寞清冷的架子和一堆枯瘦嶙峋的假山。
我再次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外界的讯息,我得主动打个电话给他了。
131、不过打过去也没多大意义,要是有什么消息,他大概早通知我了。
晚上不知道吃什么,这是个淘气的事情,总得吃点东西,我还得活下去,还有一些事没做。这世上有些人,她把该做的事做完了,就算自己不想死,命运给她送走了,亦是无憾。我还不能死。
下楼在面包店买了点火腿面包,又到烟店买了一条安徽烟,准备就着白开水吃完面包,然后像刚才那样坐到窗口抽烟。我喜欢冬天里的夜空,寒星炯炯生芒角, 可以想到非常久远的过去,但过去已没什么可想,我又觉得看夜空会也没什么意思。我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手上没有日常工作,我的小说也无法提笔再写。我还是打电话给浴场经理吧,虽然得到的结果是可以预料的。
回去我就照着刚才的计划实施了,因为有计划,所以不紧不慢,等我打电话给经理时,都九点多了。
“先生,很抱歉,我没找到小米。”
“没事,辛苦你了。”我很讶异自己怎么一面向他,就这副上级面对下级或者强者对待弱者的腔调。当然了,就某种程度上而言,我确实是他的上级,我在不知不觉中主动继承了前女友的身份。
“不过,这几日有个人也在找她,昨晚还来西施浣了,我留意了一下,他出门就径直去了一家小赌场。”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