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看见四年前的这个时节,雨山湖公园的桂花已开到阑珊,我那深不可测的前女友,已悄悄从x市赶到马鞍山来跟踪我了,她不再相信我的冷淡是来自于工作的失意,她要亲自验证下一个女人的第六感是否准确。(待续)
她一定是在附近住下来了,她要盯紧我的行踪,她不需要太长时间,也许一天就够了。
大概是因为对她已没感情,当我想象她默默注视着自己男人和另外一个叫着小白的女人坐在一起吃饭亲密地说笑然后再回到一张她看不见的床上,我竟无法和她一起愤怒绝望地颤抖。
当然,实际上她一定是在无法自控地全身颤抖,她强烈克制才没让自己破门而入。
她克制,是因为她清楚这个男人的心魄已经被别人摄走了,再争抢已徒劳;她克制,是因为她清楚一旦脸皮撕破,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她还想挽留这个男人,盼着他尽早被调回去,也许那时,他又珍惜起眼前人来了。她最初的想法一定是这样的。她是一个多么理性的女人啊。
往下,我渐渐不能继续想象她得知真相后的那些日日夜夜是如何度过的。世间怎样一种煎熬能过于此?
她有没有动过一刀将我捅死的念头,在她无数次午夜梦回泪水湿透枕巾之时?但这样一来,那她就彻底成了一个失败者。胜利即便来得稍晚一点,它毕竟还叫胜利。
如她所愿,三两个月后,男人回来了,但回来的只是一具躯体。她强作笑颜在车站迎接这个已然叛变了的男友,她甚至给了他一个远别重逢的拥抱。在紧紧抱住他的那一刹那,她并没有感受到他身体的存在,唉,他其实连身体也没有回来。
没过多久,我向她提出分手。那一刻,她竟然还无法相信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完蛋了,她还要僵持,她试图通过女人歇斯底里地哭闹来扭转局面。即便走到走后一步,她都没有将真相点破。她是一个多么理性的女人啊,我不禁又要重申一遍。
报复的欲望在她逐渐变得平静的外表下烈焰般熊熊燃烧。她要报复,报复我,报复小白,报复全人类。
搞清小白的底细不是难事,搞清她丈夫的底细也不是难事。她正好碰到了一个绝佳时机,J千里迢迢从太原带回了一把并州剪。我们的关系完蛋了,他们的关系也快要完蛋了。花花公子会爱上怎样一个女人呢?他大概什么女人都想尝试。他也许没有爱过像前女友这样一个女人,那么正好,他迷上她了,她可以扮演一个知性而又性感的女人意外地走进他的视野。J觉得他理想的女神出现了,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说服自己提出离婚的理由。缘分到了,过去还有什么好流连的呢?老太君不是吵着要孙子么?
小白的要强,我估计不在前女友之下,但她们又是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要强。她笑着接受了J的休书,虽然她的心里可能在哭,谁甘心做一个失败者呢?
她的那个初恋,估计要煽风点火地拍张照片寄给她,看,这就是J的现任太太。不过事实可能完全不是这样,应该是前女友,她要求自己的第一任丈夫为她铺张一场盛大的婚礼,几十辆豪华婚车招招摇摇地通过马鞍山的大街小巷,人人都看到富家子弟又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他们在太原定居了。J沉浸在幸福里,我的前女友沉浸在报复的快感和成功之后的空虚里。还没有完,她在计划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她怎么能守着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过一辈子呢,就连结婚都还是报复的欲念燃烧得太炙热所致呢。上天为她精心安排了一个封建到远古的婆婆,老太君在一个劲催促这对新婚夫妇为自己制造个孙子。她可以选择各种各样有效的避孕措施,时机成熟了她还给自己开了个不孕诊断书。花花公子可以接受她的子宫不参加工作,但老太君可不能接受这一点。
想象到这里,终于还是卡壳了,就像每一回推想到这里都会有小小的卡壳一样。每一回,只要在这里卡壳,我就会安慰自己,推理的每一个环节不可能都能平滑联接。
她完全可以声明自己不想要小孩,如小白后来赌气的那样。
“你在想什么?”丨警丨察已经睁开眼前,他侧目定定地注视着我,“注意安全。”
“你说一个女人不想要小孩,最好的理由,是公开声明自己不想要,还是请医院出具个不孕诊断书好?”
“怎么突然问这个,嗯,这要看什么情况。假如她不想让关系变得糟糕的话,她可以请医院开个诊断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