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是啊,但在街上走,风里还是裹着夏天的余热,会出汗。”
“是么?现在你的皮肤倒是很干燥。”她居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后脖颈,我条件反射地浑身一颤,她的掌触那么柔滑温暖,却教人肌肉发紧。
“呵呵,紧张什么,又不是要掐你。”她的手又习惯性地放回到方向盘上。
“上一次相遇是二十天前吧?”
“是的。我还在想,天天晚上都出来转悠,怎么就碰不到你了呢?”
“呵呵,那二十天就不是巧合,因为我两天一包香烟,平时又很少出门。”
她侧过头望着我,我能感觉到一缕幽幽的气息从她的口中吐出,温热着我的脸颊。我们距离如此之近,按照平常电影里的情节,我们的唇应该慢慢凑到一起了。
但女友的电话迟不来早不来,现在来了。
我看着闪烁不停的手机屏幕。旁边的人非常之善解人意,她说:“你就在这里接吧,我下车走走。”
看着江风曳起她的衣裙,乱了她的长发,我真不想接这个操蛋的电话。
通话内容几乎和昨天一样,只是我更为匆忙地将之挂断了。
我也下了车,小跑着向她追去,她听到我的脚步声,回头对我笑,月光下展露出比月光还要皎洁的牙齿,她不是吸烟么,竟还有如此一口好牙。
其时,月上中天,江水潋滟,境界之高,恰适合敦促伟大爱情。
关于爱情,我们不知从何谈起,那么何不直接切入主题?
事实正是如此,无言缓步几十米,我们就被江风吹到一起了。
许多事,无法给予理由。
我们抱着彼此的腰部,并没有接吻。我垂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两湾荡漾的秋波。这是一双多美的眼睛啊,你明明知道它在说话,但最古老的诗歌也无从帮它表达。透过这双眼,你没有看清其主人的内心,却早已被其摄走了自己的魂灵。
后来发生些什么其实都是水到渠成的。但很遗憾,我们仅仅是抱在一起,而且并不紧贴。我缩着屁股,怕下体的变化会引起尴尬。我也不知道抱了多久,只隐约感觉到江风从裸露的皮肤抚过,渐渐地就有些凉了。
“回去吧。”又是她打破沉静。
我们便回到车里,坐着抽了根烟,似乎这样歇息一会就可以把自己从刚才的状态里拉回来,又可以重新面对各自现实世界里的一切。
47、我总觉得她之于我比之我之于她则显得更为神秘。其实对她而言,可能也是如此。我们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的。
我对她一无所知。她是干什么的?一个爱抽555的寂寞的女人,一个只在断烟的时候开着红色马六外出的怨妇。她肯定不是单身。在这个小城市,她这个年纪依旧单身,几乎是件叫人难以想象的事。
我们就这样轻而易举不可思议地拥抱了彼此,是因为这世界太疯狂,还是因为这人生太寂寞,抑或,是那月桂影里的嫦娥偷偷扔下了催情灵药?
然而我们只是稍稍越出雷池,未敢多迈半步啊!
我满心思都是她,很少再想到自己的女友了,若是想到,也是到了晚上她即将来电话的点儿,想一想给如何应付。
工作的事,我已不愿再想了,上面的人大概是把我忘了。
还有十天,她的一条555就该报销了。我有点等不及,希望她每天多抽几根,但又考虑到那么洁白的牙可不能多让烟垢玷污,还是再等十天吧。
日子偶尔会闪现惊喜。
有一天加班加到很晚,我步行回家,就在公寓门口,一抹耀眼的红色停驻在那里,走近一看,果然是她的马六。
她在等我吗?
她应该看到我了,从后视镜里。
她摇下车窗,对我招了招手。
我的手里还提着公文包,我还想在和她独处之前回家洗个澡,但我什么也没提,直接就上了她的车。
车又往江边开。
“我们去吃饭,我饿了。”她撇过头对我说。
“哦,我差不多也饿了,加班到现在。”
“你做什么的,呵呵,怎么问这么俗的问题,该死。”
“哦,没事,我做通信的。”
“这个我完全外行,不谈也罢。”
“本来就没什么可谈的,任何工作都不值得一谈。”
“就是,就是,我就啥也不干。”
48、 在江边随便挑了家饭店吃饭,这边的鱼做得都很美味。
我们喝了点啤酒。
应该是酒精的作用,她的话稍微多了点,开始放开讲她自己。
她结婚快十五年了,二十岁时嫁给当地的一个地产商之子,后来她丈夫继承了老子的遗产,却改弦更张做起了煤炭生意,现在长年待在太原,留她一个人独守空房。她有个女儿,今年十四岁,从小跟在姥姥后头,虽相距不远,却很少来看她这个妈妈。
那么这短时间内产生的暧昧就很好解释了。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抵消了沙哑嗓音造成的优美的情色意味,但是加重了各自的孤独感以及由这种孤独感导致的亲近感。
我们的手在饭桌上握在一起。
饭店的人已很稀少,散坐着几对青年情侣。
菜已冰凉,酒且见底,我们的下一站会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