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其时正值初秋,雨丝蒙蒙,她没有打伞,发丝湿漉漉的,尾梢略有卷曲。门口有一辆红色的马六,她打开车门坐进去,无意识看向我时,眼神飘忽、如梦似幻。
她的车开得很慢,我可以亦步亦趋跟在后面。那时的我绝对是中了魔障,像丢了魂魄一般飘飘摇摇在秋夜的雨丝里。
不远是一家烟店,她停了车,出来时身上多了件薄薄的风衣。本来个子不高的女人穿风衣是不太相宜的,但这件米白色的风衣却似乎是为她量身定做,拉长了她的个条,使之显得无比婀娜。
她回头望望跟在后面的我,笑了笑,沙哑的声音又响起:呵呵,跟我一样执著啊,不过这里肯定有。
我一时措手不及,陷入语无伦次的尴尬境地:这、这、这就好。
女人又笑笑,烟店明如白昼的灯光照出来,她的眼角折出细细的纹路。
她大概三十二三岁吧,我想。
44、“三五的一条。”她对烟店老板说,又侧身问我,“你呢?”
“我?哦,也是一条。”还延续着刚才的语无伦次,其实我本没打算买一条。
“两条。”她说。好像我们是一起买东西的熟人。
烟点老板也是这样认为的,他把两条烟都递到她手里。
这搞得我不知道是付一条还是付两条的烟钱为好。没有机会考虑了,我连忙掏出钱包付了两条的。
这一切,在三个人共同配合之下完成,显得不可思议的自然。
走出店门,她大概是忍不住了,一边放声大笑一边从风衣口袋里摸出手包。
“哈哈,很有意思,哈哈哈哈。”她旋即又收住笑,递给我两百块钱,“给,烟钱。”
“算了吧,不是你带路,我还买不到555的呢。”她的大笑消除了陌路相逢的隔阂感,我可以正常说话了。
“你开玩笑吧?给,收着。”
只好收下。
我们并排走进潮湿的空气里,雨已骤然停歇。
这可不像秋日的雨,它有点神经质。
她走近红色的马六,湿润的车身泛着微光,我准备绕过她的车头到马路对面去。
“你住哪,顺道的话,我载你一程。”她说。
我不可抗拒地说了公寓的地点,她表示正好顺道。
我就这样钻进一个陌生女人的车子,就像钻进一只异香袭人的魔盒。
大脑很混沌,无法清晰思考。
她在安静的开车,面容恬淡,嘴角偶绕温柔的笑缕。
这短暂的时间若能放大,我愿意它占据自己一辈子。
然而很快就到了,她的车缓缓停下来。
雨山湖的桂花已经盛开,打开车门,一阵秋风就将花香送进人的鼻息,但我的嗅觉仍然停留在她的车子里,没有感觉这花香有任何浓郁特别。
车在我的背后停了一会,我进了小区回头望时她正好发动。
十点多了,这个时间,女友会打电话给我,问我这一天都干了什么,然后报告自己又买了什么物美价廉的好东西。
我没有心思和她进行交流,想着刚才的艳遇独自发笑。我想我是笑出声音了,因为她奇怪我无缘无故笑什么。我说没什么,我笑你什么屁大的事都拿出来讲。她说,不讲这些,我们讲什么呢?
“是啊,讲什么呢?”我重复着她的问话。
“你根本就没在听我说话,心不在焉,我不说了,你早点休息吧。”
“好。”我忙不迭地挂了。
后半夜我五迷三道,坠进对这仅仅开了个头的艳遇故事的无耻构想里。
我从她雪白的颈项想到她干净的脚趾,从她的哈哈大笑想到她放肆疯狂的尖叫,从她车内的异香想到她下身的甜蜜,从她婀娜多情的身姿想到她扭曲痉挛的高丨潮丨、、、
45、到了白天,生活还是一成不变。
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收阅各类傻逼公文。
分公司的领导没有安排我什么具体工作:反正这个人很快就要走的,就当某件东西摆几个月吧。
我倒宁愿有点事做,不过慢慢的这个愿望就实现了,手头的工作从无到有,而且越来越多。
原因很简单,大家原以为我只待三个月,现在都四个多月了,我还被搁置在这里,没有要动的迹象。
半个月了,我没有再遇到她。
“也许就再也遇不到了,”我想,“你哒哒的马蹄声是个美丽的错误,你是过客的过客。”
想着想着又觉自己好笑,一次偶然的邂逅而已,其实没有发生任何故事,何必如此痴迷?
夜里,我浑然不自觉地总在九点多出门,沿着乐购那条路瞎逛。那夜雨停之后,一直都是晴天,风里裹着热气,走走便出些微汗,我开始莫名烦躁了。
我数着日子,这是第二十天头上了,我又经过那家烟店,晚上十点差一刻。
红色的马六,出乎意料地停在烟店门口,她站在柜台前,接过老板递来的一条555.
几乎是冲进店里的,脚步最后慢下来,但我无法压住加剧的喘息。
她正好转身,看到我时也有点惊讶:这么巧?
“是、是,是啊。”话音里夹带的喘息显露出我的冒失。
她站在一旁等我买好香烟,我们又像那晚一样并排走出店门,只是今夜的空气不再湿润,天空里悬着一轮明晃晃的月亮。
我们差不多真像熟人一样了,虽然才是第二面。
没经过邀请,我就坐进她车里。
这回她没有把车开往我住所的方向,而是朝着江畔开去。
车停在沿江公路,我落下车窗,江水在月光里泛着涟漪,一如她的脸,微笑时,眼梢嘴角折出象征成熟之美的纹路。
我们默然抽烟,很久没有对话。
她手指纤长,拿烟的姿态极其优美,若是拍摄成像,可作摄影杂志封面。
我看着她,闻着江风的气息,江风的气息未能遮盖她身上的异香,她到底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呢?夜魔?
知道夜魔这个牌子,是因为看了徐言于的一部小说,名字我忘记了。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在读徐纡的全集。那时间,我欢喜他笔下的女人。
这女人仿佛就是从徐言于的书页里走出来的,她带着一身夜魔。
“初秋之夜的江风不凉不热,吹在皮肤上很舒服。”她首先打破了沉静,这时我才注意到她将袖子捋起来了,露出一段白皙的肌肤,她的手腕很细,静脉之蓝在夜里也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