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去帮您问问,要是88号正在上钟,那先生就再挑一位吧。”
“就88号,上钟的话,我就坐包厢等。哎,对了,88号是不是叫小米?”
“你说小米啊,小米我熟悉,她已经不做了。换一位吧,先生。”
“哦,那给我把包厢退了吧。”
说完,我立即起身,拉开门就往外走,后面的服务生,还在先生先生地叫着。
她换地方了?
23、她不在金百合又会去哪呢?
难道正如她网名的变更,去更堕落的地方去了?
拨通她的电话的瞬间我又后悔不该打这个电话,也许又是某个男人接的呢?
但已经来不及了,她接得很快,仿佛正在等着我的电话,一直看着手机,准备随时接听。
“你还知道打电话给我啊?”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莫名其妙,好像我是她什么人似的,但这话听起来又让我感到很温暖,血液往上涌,驱走了步出金百合大门时迅速逼进我体内的寒气。
我好久说不出话来。
街对面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永和豆浆几个服务员坐那打盹,她们应该比我还要冷吧?
“你在哪?”
“我在哪需要跟你汇报吗?”
“莫名其妙。”
“你来秀水路的潜行者酒吧吧。”
“你又去酒吧做了?”
“你来不来?”她的口气里带着酒气,敢情是喝多了,“对不起,我喝了半斤伏特家。”
她的转折你永远无法预料。
几乎从一开始,我就在稀里糊涂的受她摆布。
将近一点了。
我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生活其实变得一团糟。
刚才的些微温暖感又被一阵冷风吹跑了,身体不禁猛一阵哆嗦,车门费了好大劲才拉开。
潜行者酒吧隐蔽得很,费了好大劲才找到。
两扇大铁门,故意任其生满红锈,支溜一推开,音乐声便漫出那百来平米的空间。
酒吧是静吧,客人们大多在无声喝酒,聊天的声音也很小,仿佛都怕惊扰到大家正沉醉其中的梦境,有一个看上去浑身白色羽毛的女孩子屈身在吐酒,金发碧眼的老外拍着她瘦骨棱棱的后背。
音乐弥漫出音乐之外,这里是另一片天地,那些灵魂倦怠的男男女女都慵懒地栖息在这缓慢流淌的音乐的河流里,前面是虚幻的梦境,踩上去像踩在柔软的沙砾上,感觉稍不留神,就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浑身白色羽毛的女孩我以为是小米,但却不是。
小米,我的小米,你在哪儿呢?
酒吧人不多,我绕了一圈,没有找到我要找的人。
其时夜已深沉,寒气从时开时合的生满红锈的铁门外漫进来,我无可避免的感觉自己好孤单。
到底在干什么?即便找到她又怎么样?半斤伏特加刺激后的她,能否抛开身边活力四溅的缠绕,投身到我的怀抱,乖乖跟我一道回到车里?
黑色的尼桑慢慢颤抖起来,她柔弱的身体迅速升温,在我下面难能可贵地向情欲的巅峰攀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酒吧很静,心头幻想出的尖叫几乎划破酒柜上的各色酒瓶。
然而,然而,小米还未进入我的视野。
24、酒吧洗手间门口,我看到小米,她的头几乎插进洗面池里,一阵浑身乱颤之后,就是一阵狂吐,我看到是一阵揪心。
“小米,小米,你喝了多少酒,怎么吐成这样?”
她根本没有时间说话,肠子快要吐出来。
我拍着她的后背,她的后背瘦条条的,随着呕吐剧烈颤抖。
我的心肝,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她吐到再也吐不出什么,回过头,立即栽进我怀抱里,不复醒来。
今晚,小米属于我的床,但不属于我。
我给她擦洗过,一把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她的呼吸逐渐均匀,睡态像个婴儿,教人不胜怜惜。
我躺在另外一个被筒里,一刻未曾合眼。
到了天快亮时,小米又机器人一般直起身子,头朝向床外,哇地一口,只有一弯清水。
“几点了?”她的喉咙哑了。
我看看表,六点三刻。
沉默了一会,我说:小米,下次不要这样摧残自己好不好,安心读书。
“读书?我退学了。”
“为什么?”
“读不进去。”
“为什么?”
“我不知道,就是读不进去了。”
又是沉默。
“那住我这吧。”
她到底是彻底把我打败了。
我钻进她的被窝,紧紧抱住她,她的身体还是冰凉的,我一贴近她,她顺势就把腿蜷缩到我胸前,那么自然,那么迅速,好像这样的睡姿我们已经操练了很久。
白天我还得去上班,办公室一大堆毫无新意乏趣可陈的文件等着我去收阅。
小米就让她那样睡着,临出门时,我叮嘱她稀饭煲好了在保温着,起来一定要吃一点,她的胃太空虚了。
中午,我有点不放心,一下班就赶回家。
小米已不在。
桌子上留了张字条,她的字迹倒是一如其人,清秀美好,不像现在的年轻人,键盘敲得飞快,写字却跟扭曲的蚯蚓。
“老M,谢谢你昨晚照顾我,但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要住下来,我又算不上你什么人,而且我什么也不会干,只会拖累你。稀饭很香,我吃了两小碗。亲亲。”
床上的被子叠过了,我伏上去闻闻,还残存有她淡淡的体香。
她现在一个人怎么过呢,退学必然没和家里说,学校自然是去不成了。白天很好打发,晚上该去哪;或者晚上很好打发,那白天又怎么办?
我得把她找回来。
做我的女人吧,做我的老婆,把双腿蜷缩在我胸前睡觉,长相厮守,共度余生。
这样的话不知道能否说得出口?
25、我说不出口。
从某种意义上讲,整个故事的进展还是由于小米在推动,当然,原因总有主观和客观。
也许可以这样认为,就像一个内心沉寂了许久的枯井,突然从井上跃下一只讨喜的青蛙,井水泛起的一切涟漪,那都是青蛙所致,然而假如青蛙睡着了或者饿死了,井水最终归于平静。
下午上班一点心思也没有,主任找我作年终总结式谈心,我就看着他的嘴,看他的嘴从头至尾一刻不停地张合。
“你觉得明年是不是要按照我的规划来走?”
“什么规划?”
“你个人的职业发展规划。”
“好。”
我什么也没听到,再说,我的个人规划凭什么由你来定。
走出主任办公室,大家都望着我。
真他妈有病,又不是给老子塞压岁钱,你们看什么?要不要把所有口袋都翻给你们瞧瞧?
小米退学了,我也不想上班了。
“有病,她是小孩,你也是吗?”我骂自己。
我还是在办公室坐了三个小时。
五点半钟,准时走出办公室,冬阳在收缩着自己的余晖,大地上坦荡着钟楼怪物的阴影,到了夜里,阴影消失,变成具体的活物,张着巨口,吸纳各色沉醉于虚幻生活的人们。
小米住在神秘的漂流欲室,等着大男人去解救,去抚慰,去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