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记住洁婷这走进医院大门前牵动丨乳丨房的一笑了,因为一个月后,当洁婷她走出这个门口的时候,已经永远失去了右侧的丨乳丨房!
那天的情形是这样的,我们挂了专家号,结果洁婷就想反悔,因为坐诊的专家还真就是男的。不过后来洁婷还是进去看了,也被专家摸了好长时间。专家摸完后就开单子让做X光和超声波。医生拿到报告单后看了几眼,平静地对我们说:“最好今天就住院,基本可以确诊是肿瘤,而且恶性的可能比较大。”听完医生这句话,我当时就蒙了,恶性肿瘤?恶性肿瘤不就是癌么?说真的,我在明确这个概念后头脑就一片空白了;我在明确这个概念后头脑就一下子被千万个思绪猛的塞满了。一会儿好象是想了很多,一会儿又好象什么也没想。
无论今后的人生我还会遭遇什么,我都必须将这一刻定义为我人生中最沉重的一次打击了。虽然那时候我和洁婷日子过的不算愉悦,虽然我对洁婷的爱似乎比过去消减了很多,但是,洁婷是我的亲人啊。无论是谁都别想把她夺去!即便是上帝,老子也会和他拼命!
看官,你不能要求我再对那天去记录什么了,因为现在,我打字的双手在剧烈的颤抖,眼泪已经滴答的掉在键盘上了。真的,你没有权利因为你的好奇再去撩拨我最深的痛楚。永远没有!
现在,我必须去洗把脸,让自己平静下来,如果你够高尚,请为我的洁婷祈福……
那天,医院的护士长在洁婷办完入院手续后找我谈了好长时间,主题是告之我住院要给病人准备的东西。同时也提醒我要冷静,控制自己的情绪。更要控制病人的情绪,配合医院的治疗。
事实上,护士长对洁婷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洁婷从住进医院到手术前情绪都很平静,她甚至还不忘交办我店里近的一些事情。到是我的精神那段时间有点恍惚,甚至有一次开车左转进医院的时候,竟然会看错红绿灯,看到右转灯亮了,自己却加油门左转,差一点就出事故。不过洁婷毕竟不是神,在手术前夜灌肠后开始彷徨起来。她跟我有点烦躁地说:“乳腺癌不会也有误诊的吧?我们怎么能就在这一家医院看?”我说:“我问过医生了——再说,咱们现在住的就是整个华东地区最好的肿瘤专科医院。”洁婷又说:“好象还有保乳治疗的吧?”我说:“我也问过医生了——你的情况不适合的。”总之,洁婷就这样升起一个希望,然后被事实无情地毁灭。最后,洁婷就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我舍不得……”
那一天,洁婷早早就躺下了,但我知道,几乎整个一夜,洁婷都没睡着。
后来的日子里我常常会想,假如世界上真有一种东西能把洁婷那晚的心境完整地记录下来并转换成文字就好了,那一定是一部催人泪下的恢弘巨作。但很可惜,直到今天我还觉得对不起洁婷,因为在我的这篇文章里,只能给她的那个晚上留下一片空白。
手术从第二天上午9点开始,一直进行到中午12点才结束。当洁婷被从手术室内推出来的时候,当时的情景让我在那么多医护人员面前哭了出来,因为早上还能活蹦乱跳的洁婷此刻身上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担架车上。到了病房,医生又给洁婷身上接了两个仪器。他们过来好心的安慰我说:“现在可以哭,等一会病人快醒的时候千万不能哭,你的表现会影响病人情绪。”我呜呜哽咽的答应。
洁婷那天醒来的第一句话是:“涛,还是没了。”
……
洁婷后来说刚刚做完手术的那段日子她常常会感觉自己的丨乳丨房还在,可自己向下望去了时候,却发现真的已经没了。于是失去丨乳丨房的洁婷在那段时间开始烦躁起来。最初的几天她一直追问我切片的结果。我说:“还没出来”。连续得到几次这样的回答后,洁婷爆发了,她说:“姓林的你还骗我,那天我都听医生说了,让你多给我卖点好东西吃——这不就是说已经扩散了么?”我解释说:“那是医生提醒我注意你术后的营养——不信我把医生叫来,你直接问医生?”洁婷说:“问医生有什么用?你们早商量好了!”我说,我说,我好象真的无话可说了。
好在这个难缠的话题在切片结果出来后洁婷终于不再继续了,因为白纸黑字上写的——无淋巴转移。
不过即便是确定保住了性命的洁婷情绪依然很低落,因为她已经开始不再产生幻觉,她时刻都能确定自己永远失去了一侧的丨乳丨房。
那段时间洁婷很怕见人,最有代表性的一次是已经打了几次电话都被我拒绝的安妮最后自己冲到医院里。在楼下打我手机问住哪个病房。我一边支吾着一边看洁婷。洁婷向我摆手说:“让她不要上来。”我犹豫了一下,觉得人家这样大老远的专程跑过来直接拒绝很说不过去。于是对电话那头的安妮说:“你先等一下哦,现在有点忙,一会下楼接你。”洁婷躺在病床上,对我这个回答很不满意,说:“你还说接她干啥?”我说:“人家大老远的跑过来你总不能让她直接回去吧?”洁婷说:“那你让她上来,让她来看我笑话吧。”说完,洁婷竟然呜呜的哭了。我忙解释说:“我没想让她上来,我是想让她在楼下等着,我下去和她说一下,把东西收着。礼节上也过得去。”
好说歹说的,洁婷终于让我下了楼,临我出门口,洁婷还不放心,说:“姓林的你记得我说的话哦,别让她上来!”于是,那天,一番好心带着一大堆补品和6000块红包的安妮最后真连她探望的对象都没看到。
洁婷的情绪不稳定第三点体现在她那段时间每次接到哥哥嫂子电话的时候,几乎是一听到乡音眼泪就不自主的掉下来了。为了不让亲人听出来,洁婷在电话里只是:“嗯,呜,好。”这样简单的发音。而每一次挂了电话,洁婷都毫无例外地放声大哭。
好在,随着洁婷身体一天天好转,她的情绪也开始缓和了一些。难得洁婷情绪比较稳定的日子里,我和她商量店里的事。我说:“店还是转让出去吧,我确实不会管,也照顾不过来。”洁婷听我这么说后好久都没说话,我知道她舍不得,我也知道她是在考虑是不是有其他方法可以让她的店继续开下去。当然,我更知道最后她什么办法也没想出来。因为,那天洁婷沉默了很久后还是说:“转就转吧”。洁婷说这话的时候,我没忍心去看她,因此洁婷那一刻是什么样的表情我至今都不知道。
天气一天一天冷起来了,而我的情绪却逾发烦躁,因为我开始察觉命运似乎开始书写我某些故事的结局。
首先是我的公司,它在我不在的日子里病入膏肓,业务部险些被剔了个光头。唯一的一单业务,经过我电话核实,竟然发现业务员和客户签起黑白合同,真正的成交价和最后上缴公司的款项数目竟然相差一倍,于是我二话没说扣发了他当月工资让她滚回去了。不过她还真是个无耻的人,在被公司开除后竟然还三番五次的打电话跟我讨要工资,还跟我讲劳动法,要3倍赔偿。我在电话里骂她,她就和我对骂,还威胁说要找人来搞我。这让我那段时间本来就郁闷的心情败坏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