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烦恼是单位里的人都有手机而我没有,那时单位的员工都是石宁人,就我一个外地人。因此我一个没有手机的外地人混在一群拿着手机的石宁人当中做人就显得有点矮。本来这个烦恼洁婷也要帮我解决的,她说她的那个手机就给我用,反正她在单位也用不太到。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毅的拒绝了,因为我也用不太到,更因为,我知道,没有手机的洁婷在单位做人也会显得有点矮。
不过这点烦恼不久后就被一个巨大喜事冲没了。事情是这么回事儿,那时候石宁生产可口可乐和天与地纯净水的厂家要在我们的广告专版上发一篇付费的企业专访软文。由于是大客户,又是知名企业,因此那篇稿子我写得特别细心,生怕这种高标准高要求的企业在看了我的稿件后也发出和我那位站长一样的评价“还不如小学生写的”。但这一次,我挺幸运的撞上属于我的伯乐了。那篇专访对方的宣传部长看后很满意。当然,也可能他知道自己满不满意并不重要,关键是要领导满意。因为他当时是这么对我和一起去的另一个同事说的,他说:“我们赵总就喜欢这样的文章”。于是他就又带着我们把稿件给分管的副总审核,赵总是个性情中人,看完了我的文章后大拍了一下桌子,着实把我吓了个半死。但是,他随后口中大喊的一个“好”字又让我心花怒放了。这个“好”字不仅让我们成功的带回了全额的广告费,还带回了四十几箱“酷儿”饮料。那位宣传部长对此解释说,“这是我们赵总特批的,公司新推出的产品,带几箱给林记者和你们同事们尝尝,有机会再给我们宣传宣传。也算是公司对高质量稿件的鼓励,呵呵。”然后,部长还按领导的指示专门派了一个11座的小车,把我们连人带货一起专程送回了单位。
那一天我们回到单位后,我们的老板森总看了那一大堆的饮料还以为是对方拿货来抵充广告款。后来听了和我一同去的同事讲了事情的经过后,笑咪咪的对我伸出了大拇指,说:“还是小林的东西写得扎实啊。”然后又跟大家说:“这回我们粘小林的光,饮料大家一人搬回去两箱,剩余的,小林搬回家去”……
不过最终我那天只带了两箱饮料回家,这到不是因为我大公无私或者风格有多么高尚,而是我明确的知道,要在公交车上挤上挤下的我就算拼了小命也没有体力一下子把几十箱饮料运到家中。那天晚上,当我提着两箱饮料进门,兴奋的把白天发生的一切讲述给洁婷的时候,洁婷也乐得合不拢嘴。洁婷说:“到不是因为这几箱饮料,关键是我老公的能力终于得到了承认。”说完这,洁婷还不满足,还要明知故问:“这回你该有自信了吧。”我说:“嗯”。洁婷又问:“这回不怕别人说你写的东西像小学生作文了吧?”我装成一脸痛苦的说:“不是像小学生作文,是还不如小学生作文。”洁婷就笑了,揪了我一下脸,说:“哼,小涛涛。”
不过那天晚上由于我们太过高兴,以至于想起来做饭的时候发现家里压根没有任何菜,而那时已经7点多了,菜市场早就关门了,因此我们不得不到外面的大排挡去吃。洁婷那天吃饭的时候给我点了两瓶啤酒,颇有些庆功的味道。因此我们一边吃一边又憧憬起美好的未来,洁婷说:“你现在每月1200的工资,我800。每月是2000块,等你转正后每月1500,我1000就有2500,日子就会越来越好过了。等我老公每月要能拿3000块的时候我就辞职了,啥也不干了,专门在家给你当小媳妇。”洁婷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俏皮,眉毛微微上翘着,给人一种惊讶的感觉。这让我感觉洁婷越来越变得漂亮了,也洋气了。因此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我挽着洁婷的蛮腰,像初恋时那样亲热。也因此那天晚上洁婷回家后上床亲热时,我没让洁婷象以往一样熄灯,而是把房间里搞的灯火通明。
石宁的冬天在我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静静的来了。那时候,我和洁婷租赁的房子处于城郊结合处比较偏僻的地方,而我和洁婷的单位却都在市中心,由于从家里到市心中途还要倒一班车,因此我们每天不得不提前两个小时起床。即便是这样,一碰到下雨阴天的时候都还会迟到。因此当我发现起床时候天还没有亮,而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的时候,我确认冬天的的确确是到来了。
那年冬天那时候我偶尔会因为单位聚餐而回来得很晚。之所以我们单位经常聚餐是因为那时候我们虽然不愁广告客户,但很发愁收钱的问题。到不是客户想赖帐,而是那时候在我们版面上做宣传的大多是餐饮企业,他们总希望用餐卷至少是用部分餐卷来抵充广告款。最初这些餐卷我们森总把它用于公司社交接待上,但后来,这种卷实在太多了,最多的时候一天有7000-8000块餐饮券收上来,而且金额也大大小小的不等。因此,做人很大方的人森总只要没应酬的时候就领着我们四处去吃饭。森总是我那时也是我迄今为止见到的最豪爽的一位老板。豪爽到什么程度呢,举个例子来说吧,您见过有单位老板免费供应员工香烟的么?我们单位那时候就免费供应。森总那时把自己成条的香烟放在会客室的烟筒里,别说你随便抽没关系,你就是把烟筒里的香烟全拿走带回家森总也不会说个不字。总之,那时候我们对老板的各种做法都挺钦佩的。
森总在那年十月底的时候交给我了一项额外的工作任务——帮他一起完成一个策划。策划的主体纲要其实都是他自己在纸上写好的,我做的工作其实就是把纲要打成铅字然后再丰富、细化一下。这项工作的好处在于让我窥视了老板的心底的秘密——那个策划涉及到公司的一个转型,因为从策划书总可以看出森总发觉做这种单纯的广告压根赚不到钱,只能赚个嘴巴和肚子快活。而想赚大钱,就必须从社会的高端人士入手。因此,当时森总的策划是依托现有的媒体关系搭一个针对企业的平台。虽然当时我对这事儿能不能干成心里也没谱,但是我觉得至少森总这主意出的挺好,很新鲜。那段时间,森总经常把我一个人叫到他办公室聊这事儿,谁有灵感,谁就发散性的往出说想法,然后再聚合。一旦两个人都思路不畅的时候,森总泡两杯咖啡和我胡天海地的瞎聊,聊他自己的青春,聊他的爱情,聊他最近玩过的女人。这搞得我一阵阵的脸红,更搞得我觉得他根本就不像是个老总,在我惯常的思维中,领导应该是非常严厉、高高在上的,甚至是把自己包装得很完美的人。但森总不是,他不仅聊他做过的好事、光荣的事儿,也跟我说他干过的坏事,阴暗的事儿。这常给我造成一种错觉——我不是在上班,而是落草为寇在和山大王在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不过就在这胡吹海聊中,我们的策划书却不知不觉的搞得很有些眉目了,我记得当时森总对我们最后搞出来的东西很满意,他是这么表扬我的,他说:“你将来做策划绝对就公司的NO.1”
爱好赞扬别人是森总的一大特点,因此已经听多了这种表扬的我当时只是高兴了一小下,并没太往心里去。不过随后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开始有点不对劲了——那几天森总去了外地,公司有好多事情没人拍扳,于是左一个人右一个人的给他打电话,结果森总跟每一个人说的都是同样的话:“你们把问题统一反馈到小林那里,他会打电话给我,处理意见到时候小林会告诉你。”结果大家就把问题全交我这来了,交给我有屁用啊,我不还得打电话给老板,森总那天在电话里听完我的汇报后说:“都是小事,小业务,你看着办就是了。”我说:“啊?!我看着办?不好吧。”森总当时开玩笑似的说:“人家伟人当年怎么说来着——你办事,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