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散忆(6)H上门-5
婚宴的规模并不大,正好10桌,跟饭店说好了备了一桌,最后也没有开起来,小胖说这个正好,十全十美。
到下午5点左右,小胖和H在饭店门口开始等待宾客的到来,饭店是县城里面最好的饭店了,在上海举办婚礼的易拉宝之类的都没有带来,因此迎宾的地方也仅仅就是一个花拱门,饭店给准备了一张铺着红桌布的桌子,连签到本都没有,老家办婚礼也没有宾客签到这个环节。
H几乎听不懂小胖的家乡话,在家里的时候,家人跟H都讲普通话,虽然大家讲得都不是很标准,但是来参加婚宴的一些亲戚朋友同学,尤其是比较年长的亲戚,一辈子都是讲的家乡话,普通话几乎不会讲,小胖跟他们也是讲家乡话,这个时候H只能站在旁边微笑。小胖在没人的时候悄悄问H,说你听得懂吗?H说偶尔能听懂两句,大部分不知所云,H说这样反倒好,我也省得多说话了,在旁边笑笑就是。
婚礼的仪式虽然简单,但是司仪可是哥哥花了一些功夫请来的,嫂子的一个同学在县电视台工作,于是请到了县电视台的一个主持人来做婚礼的司仪。在老家那种小地方,能够请到这样级别的人物当婚礼司仪,在当地也算是比较长脸的事情了,起码司仪出场的时候,现场一阵骚动,虽然有些人未必能叫出司仪的名字,但是那张脸可都是比较熟悉的。
婚礼的第一个仪式就是向父母鞠躬敬茶,在小胖的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爸爸穿正装了,那天的爸爸打着红色的领带,雪白的衬衫,看上去很精神。说是敬茶,实际上主要是H敬茶,因为这场婚礼在老家看来还是小胖家里娶媳妇。穿着婚纱的H规规矩矩地给端坐着的父母鞠躬,然后端过旁边服务小姐手中的茶杯双手递给爸爸,说爸爸请喝茶,爸爸笑容可掬,说谢谢,接着端过茶杯,H再同样的动作给妈妈敬茶,妈妈笑容满面,端过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拉着H的手,说谢谢,真是个好媳妇,然后拿出红包给H,说祝你们生活幸福早生贵子,H说谢谢妈,把红包收下了。
在司仪的祝福和对新郎新娘的称赞中,小胖和H高举酒杯向来宾敬酒并且表示感谢,随后婚宴正式开始。
由于仪式简单,H那天肯定吃饱了,在上海要换的两次衣服变成只换一次,就是H将白色婚纱换成紫色紧身婚纱,H不必像在上海那样紧张地换衣服补妆。小胖和H给来宾敬酒完毕,两个人索性换回了便装,小胖是牛仔裤白衬衫,H是粉红的薄线衫和百褶裙,在婚宴结束送来宾到饭店门口的时候,不注意的人都搞不清到底谁是新郎谁是新娘了。
由于爸爸身体不好,在婚礼进行到一半多的时候,父母就先回去了,父母走的时候跟小胖说少喝点酒,小胖说没事,看这个架势想喝多都很难。
就这样,小胖和H在老家办完了第三场婚礼,对两个人来说,婚礼很轻松,一点都不累,但是场面还算温馨,婚礼也是全程录像,但是这个录像不像前两场婚礼的录像那样可以公开播放了,只能两个人自己在电脑上看看了。
再次散忆(7)H上门-6
婚宴后面的几天,两个人反倒比较忙碌,哥哥姐姐同学朋友,天天有人请吃饭。小胖对H说,这些请吃饭,多数还是因为你,我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饭吃。H说我是第一次来,再后面来的时候,就没这么忙碌了。
那几天除了早饭在家吃之外,基本上中饭和晚饭都在外面吃,哥哥姐姐都是在家里请吃饭,但是同学朋友基本都是在饭店请客,如果是请吃晚饭,晚饭结束还要搞点娱乐节目,唱唱歌或者去同学朋友家里去坐坐,总是搞到晚上9、10点钟才能回家。
爸爸身体不好,小胖和H回到家的时候,通常爸爸都已经睡了,妈妈还在等着两个人回来。大家讲话都轻声轻语,洗完澡分别睡觉。
H说,你看看我们倒是在上海,要是论起生活质量,反倒没有老家这种小地方生活质量高,我看你同学朋友住的房子都挺大的,动辄100多平方,180平方的都有,装修得也挺豪华,上班也轻松,感觉生活没什么压力。小胖说是啊,在上海这种地方工作生活,其实压力挺大的,说起来似乎比较光鲜,但是生活啊,确实是冷暖自知。
有空的时候,小胖也带H在县城里面逛了逛,路过自己出生的医院、小学、初中,指给H看,小胖跟H说我高中就离开家了,到市里去上寄宿制高中,H说难怪你处事比较干练,这么小就开始自己生活了,不像我,就算是大专毕业后上班了,也是什么事情都不用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小胖说你是有福之人,不像我这种劳碌命,总是不断在操心忙碌。
在家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5月6号,那天一早爸妈早早起来,妈妈给小胖烧了几个菜,用大大的罐头瓶子或者不锈钢缸子装好,爸爸用塑料袋把一个个菜包好,再用绳子紧紧系住,爸爸说这样子就算是行李跟着飞机托运,菜也不会洒出来。
本来要扔在家里的一个大行李箱,现在已经无法扔下了,里面塞满了哥哥姐姐同学朋友送的东西,光茶叶就好几大袋,咖啡、吃食、羊毛衫、香水、干货等塞得满满登登。
爸爸拄着拐杖,跑到厨房里面洗苹果,然后用保鲜袋装好,说路上拿出来就可以直接吃了,小胖说不用,路上很快就到了。爸爸又拿出茶杯,把茶水给小胖泡好,倒过来晃几下,笑着跟小胖说不漏不漏,这样路上你可以喝茶了。
除了小胖和H的行李之外,爸妈又给准备了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满了烧饼、水果、茶水、酥糖等路上吃的东西,小胖劝阻了好几次,说到了省城随便找个地方吃点饭就行了,或者到机场吃也行,但是爸妈说在大巴上会饿的,可以垫一垫。
哥哥姐姐和姐夫来了,他们是来送行并且帮着拿东西的。动身的时候到了,爸爸要送到路口,小胖和H都说爸爸不要送了,爸爸坚决地摇头,说爸没事,爸爸还能走,于是姐姐只好扶着爸爸先到路口等着。
在小胖的印象中,晚年的爸爸话越来越少,但是脾气却是越来越倔强。他走路不让人扶的时候,别人要是扶他,他就不高兴,甚至会发脾气。后来爸爸去世,他在家里不愿意让保姆扶着,突然摔了一跤,是一个重要原因。
一行人站在路口等着,小胖还要不断地跟熟识的街坊邻居打招呼告别,大家把行李放上出租车,小胖和H跟父母道别,H拉着妈妈的手,说爸妈你们多保重,我们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妈妈说好好,你们没时间就别老想着回来,只要你们好,我们就放心了。
爸爸拄着拐杖站在那里不说话,突然小胖发现爸爸哭了,小胖当时真得没反应过来,爸爸不能说很坚强,但是小胖极少见到爸爸哭泣,即使在碰到艰难痛苦的时候,爸爸一般也只是坐在那里默默地抽烟。
小胖哽咽了,说爸你多注意身体,爸你再考虑一下,是不是到上海来治疗一下?爸爸说我会考虑的,你们走吧。姐姐怕爸爸伤心,说走吧走吧,很快就能回来了。
小胖、H和哥哥上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开动了,小胖回头看过去,爸爸妈妈还是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这辆车。突然间,小胖泪如泉涌,H拍着小胖的手,说别难过,多回来看看父母吧。哥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转过头来安慰小胖,说没事没事,爸爸老了,人也脆弱了,你放心吧,老家人多,你不要太记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