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轻叹了口气,拉过椅子坐了下来,柔声道:“妈,算我认了蒋老师做干妈,但我分得清楚,谁才是生我养我的妈妈,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这点永远不会变。”
宁母却仿佛听不见她的话,眼睛死死盯着她,说,“你告诉我,那个蒋明霞的丈夫,是不是姓施?”
宁夏虽不知道宁母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了这个,不过还是如实地回答了,“是啊,蒋老师是施氏集团的夫人。”
此话一出,宁母的脸色彻底变了,一阵青一阵白。
“妈,你到底怎么了啊?”
很少见过宁母有如此失态的模样,她向来都较圆滑,不然也不会能够和宁父,大太太纠缠那么多年。
宁夏拧着眉,试探性地询问,“难道……你真的认识蒋老师?还是……你和施家,有什么渊源?”
后者可能性并不大,从小到大,她没有见过宁母那边的亲戚,据说她的外公外婆早死了,与其他的亲戚也断了联系。
“不认识!”宁母猛地回神,果断地回着,然后一把抓住宁夏的手,力道极大,开口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颤音,“夏夏,我不准你认那个蒋明霞当什么干妈,以后你也别和她来往了,听见没有!”
“……。”
她的指甲扣得宁夏的手泛疼,她轻吸口气,倒是没有强行地抽回来,尽量以冷静的语气说话,“妈,算你要我远离蒋老师,起码也得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吧?刚才蒋老师好心来探望你,你这样的态度她也没有生气,我不明白她哪里惹到你了。”
“理由……没有理由!我是看不惯她要抢我的女儿!”宁母眼神闪烁得厉害,声音越发地大,像是借此来掩饰着什么一样,“夏夏,我只剩下你了,你是不是也嫌贫爱富,不想要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亲生妈妈,要去粘着那个有钱有势的蒋明霞?”
宁夏只觉得可笑。
从小到大,宁母把她当工具,没有真心爱她,甚至还对她说过那么过分的话,她都因为她是妈妈,所以选择了原谅,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孝道,始终赡养她,爱着她,她现在却觉得……她不想要她,只想要一个有钱有势的干妈?
鼻子微微泛酸,宁夏仰了仰头,黑黑的眼珠子缓慢地转了一圈,压下难过的情绪,吞了口唾沫,才慢慢开口,“妈,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也没有不想要你,蒋老师也没有想过要把我抢走,我也不是因为她有钱有势才要认她!”
宁母并不想听她说这些,她只需要她的一个承诺,“总之,你答应妈,不要再去和那个蒋明霞有来往,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妈,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很喜欢蒋老师,她是一个很值得我尊重和学习的前辈,她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为什么我不能和她有来往?”宁夏眉宇间不由地染了些许怒意和埋怨,“妈,这么多年了,你能不能至少有一次考虑过我的立场我的感受?我是你的女儿,我不是你的玩偶!”
小时候,她要为她去讨好父亲,做她的筹码。
她怀孕后生下孩子,她怕她这个筹码再也没有价值,把她的孩子卖给了人贩子,以至于她一眼都没有能够见到自己的孩子,他离开这个世界了。
她以为,经历过一次的争吵,她们也冷战了这么长时间,她的心里应该多少也该有她的一点位置了,没想到……她还是没有改变过。
她一直都知道宁母很自私,她也许不是不爱她,只是她更爱她自己。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谁都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命注定如此,那只能如此。
可是不代表她不会失望,不会难过。
隔了这么久才见,她真的不想再和她吵。
宁夏闭了闭眼,用力地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睁开眼,她的眸底已一片冷然,“妈,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我会给你请一个护工来照顾你,你好好养伤。”
宁母顿时慌了,“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丢下你妈我吗?”
“妈,我觉得我们暂时还是别见面吧,不然总是这样吵,也不利于你伤势的恢复,你放心,你生我养我的,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以前宁夏脾气很软的,基本都是她说什么,她都会照做,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变得不听话了。
她以以前的方式习惯性地命令她去做事,她却每一次都忤逆她!
宁母虽满腹怒火,但也不敢发脾气,如同往常一样,眼泪直接落了下来,“夏夏……你真的要这样对妈妈吗?妈妈没有了老公,没有了家,我紧张我唯一的女儿有错吗?”
只要她一哭,宁夏会心软,会拿她没辙,她自信地等着宁夏再次投降。
她是演员,宁母是真哭还是假哭,她一眼能够看穿。
若是以前,宁夏会无条件服从,宁母高兴好,可现在,她觉得疲惫。
“妈,你紧张我可以,但你是在无理取闹,我今天才坐飞机回来,我真的很累,我不想再和你讨论这些,我想回去休息了,可以吗?”
连眼泪都没有用了,宁母有些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着宁夏,近似咬牙切齿,“说来说去,你是舍不得你那个有钱有势的干妈!你也不想想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你简直狼心狗肺你!”
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宁夏将自己的手用力地从宁母的手拽了出来,她尖细的指甲在她手背抓了好几道血痕。
她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缓慢起身,淡淡道,“妈,我走了,好好休息。”
“滚吧滚吧,早知道你这么不孝,当初我该直接掐死你!”宁母如同泼妇般怒骂,还伸出手挥掉了床头柜的东西,面的花瓶砸落,砸到了宁夏的脚,玻璃碎了一地。
宁夏面不改色地转身离开。
走出病房好一段距离,仍旧能够听到宁母恶毒的骂语和诅咒。
坐计程车,宁夏靠着椅背,她的脸没有泪,心里却一片荒芜。
她以为她已经足够坚强,原来还是对宁母有期待,所以才会再次受伤……
浑浑噩噩地回到公寓,从电梯里出来,走向门口的时候,蓦地看到了门口前站着的一大一小……
宁夏脚步猛地顿住。!
她怔怔地看着门口的两个男人,薄司言仍旧是一身帅气的军装,气质矜贵高冷,而小哭包也一如既往的一套小西装,戴着红色的领结,衬得他那双肉嘟嘟的小脸越发的粉嫩嫩。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是她产生幻觉了吗?
宁夏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父子两个没有消失,还是定定地站在原地。
每一次她以为全世界都抛弃了她的时候,每一次她以为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的时候,他们总会降临到她的世界里,给予她阳光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