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下,他又重复得问着,“你让我好好对待施佳茵,好好珍惜我们的一家三口,都是真心话?”
“这是你所希望的?”
一连三个问题,明明是那么淡的口吻,说出来的时候莫名地裹满了悲伤和压抑,如同巨石狠狠地压在了宁夏的心口处。
世界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我爱你,却无法爱你。
如果她不曾看到过她母亲那不堪的人生,如果她不曾有过那样肮脏的过去,如果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如果她拥有爱与追逐爱的权利。
也许她会不管不顾,也许她会死死地抓住他。
可是没有那么多如果,她也做不到去走她母亲的旧路。
三个人的世界太拥挤了,还会伤害到无辜的孩子,她真的没有勇气。
“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个字的,但她清晰地看到随着她的话落下,薄司言眸底的光如同星辰陨落,迅速暗淡。
薄司言垂下眼帘,唇角竟还勾起了一丝弧度,可怎么看怎么苦涩,“你走吧。”
何副官见状,略有些焦急地张了张口,好像想要说什么,可看着自家校默然冷淡的脸庞下藏着的隐忍,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好,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宁夏沙哑着声音吐出最后几个字,毅然转身,一步一步走远。
直至宁夏一拐一拐地走出视线,何副官还是按捺不住地开口,“校,您为什么不解释呢?”
从以前到现在,他不曾答应过任何与施佳茵订婚,亦或者结婚的事情,全部都是长辈们的一厢情愿。
如果他真的愿意,那他五年前和施佳茵结婚了,何必等到现在?
薄司言似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拧着眉,沉声道:“查一查订婚是怎么回事?”
次订婚事件已被压下,宁夏不会无缘无故重提旧事,除非是又发生了什么。
这些天他一直在军营练兵,没有关注过任何事情,而今天会来池城大饭店是因为有重要的军事会议,所以对宁夏口的订婚一概不知。
“是!”
其实何副官不需要怎么查,只打了一个电话,一清二楚了。
薄氏集团公开宣布了订婚消息,恰好施佳茵参加杀青宴,记者现场访问她,她也肯定地回应了订婚的事情,甚至爆出了他们曾经相恋的过程。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关于他们订婚的事了热搜榜第一,各大媒体杂志报纸也都报道了,几乎等同于所有人都知道了。
何副官当下是抓耳挠腮,没想到事情这么大条。
之前薄司言一直不愿意娶施佳茵,老爷子和老夫人虽很不高兴,但也逼不了他,事情也暂且压下。
这次会直接公布出来,估计也是为了下最后通牒了吧?
毕竟校岁数也到了适婚年龄,而小少爷也慢慢长大了,需要一个明确的身份了。
何副官都不大敢去看薄司言此刻的脸色,他怀着忐忑的小心脏等了等,没有等到他的任何指示,唯有硬着头皮,弱弱地出声,“校,您打算如何处理?”
这次的新闻若是要压,难倒是不难,可毕竟是薄氏集团发声的,一旦要压的话,等于狠狠地打自己家族的脸。
薄司言黑眸深深地眯了眯,眼神里好似闪过狂风暴雨,可他的面却丝毫不显,窥探不出任何情绪。
他大步走向车子,司机为他拉开后座的门,他弯腰坐入。
何副官连忙也跟着坐到了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之后,听到身后的男人冷冷吐出三个字,“去老宅。”
-
夜已深了,然随着薄司言的到来,老宅重新灯火通明。
此时偌大的客厅内,气氛压抑,剑拔弩张。
薄老太看着大步闯入的孙子,浑身带着危险的气息,直直地压过来,一辈子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她,心口竟还是生出了骇意。
薄司言从小是个混世霸王,顽劣,调皮,胆子大,什么事都敢做,各种为所欲为,但在她眼里,他终究只是一个孩子。他再胡闹,再胡作为非,她都能够掌控他。
可是现在,她才蓦然发现,这个孩子不知道何时已经长大,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气场十足,霸道,沉稳,有着自己强劲的力量,即使一个字没有说,只是站在她面前,足以让她心悸不已,好像也非她能够随便控制了……
不,只是她的错觉吧?
佣人端来热茶,薄老太端起喝了一口,稍稍缓下神,这才看向薄司言,语气不重不轻,“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
薄司言并未坐下,幽幽黑眸直视着薄老太,没有半分迂回,直入主题,“谁的主意?”
即使是没头没尾的四个字,薄老太也清楚他问的是:这次公开宣布订婚的事情是谁做的。
她也知道,他这么晚匆匆赶回来,百分之百是因为这个事情,但没有想到,他的态度竟如此的恶劣。
以前逼他订婚,他最多不冷不热,哪怕他故作荒唐地在外面逢场作戏,却也不曾对他们长辈咄咄逼人,可现在呢?
自从那个宁夏出现,他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被这个女人迷得七荤八素,为了她,还在宴会当众奚落施佳茵,驳他父亲的面子,对她这个奶奶也是失了尊重之心。
薄老太越想越是火大,脸色阴沉一片,呵斥出声,“司言,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奶奶了?”
“奶奶,不必和我倚老卖老,我向来敬重您和父亲,但尊重也是相互的,你们不顾及我的意愿随意插手我的人生,那不能怪我对你们不够尊重。”
薄司言说话的口吻很淡,却掷地有声,位者无形的魄力显露无疑。
顿了下,他那双冷眸凝视着薄老太,道:“是父亲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
没有质问的语气,却质问更让人心惊。
薄老太胸口微微起伏,怒火有之,失望有之,她实在无法理解自己最优秀的孙子怎么为了一个女人昏了头。
“是我的意思,和你父亲无关。”
她抬眸对薄司言满是阴霾的眼睛,冷冷说着,“你晾着佳茵和乐乐五年了,佳茵一直都在等你,乐乐也需要母亲的陪伴,你丢下他们母子这么多年,也该负起责任了。”
“呵。”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薄司言扯着唇角笑了笑,开口的声音里无不讽刺,“奶奶,怎么过了五年了,你反而更天真了?”
“五年前我都不想娶的人,你觉得我五年后我会娶?还是你觉得,五年前你掌控不了我,五年后你能掌控我了?”
毫不客气的嘲讽,刺得薄老太面挂不住,砰地一声拍得桌子巨响,怒道:“你说的什么话?佳茵和乐乐这五年来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你都没有半点愧疚吗?”
“愧疚?”薄司言倒是坐了下来,慵懒地倚着沙发,然看着薄老太的眼神越发讥诮,“五年前施佳茵是怎么怀乐乐的,你我心知肚明吧?”
这话一出,薄老太眼神闪了闪,掠过一抹心虚,但很快又辩解着,“不管怎么样,你们都已经生下乐乐,你应该对她负责。”
这个话题已没继续的必要,即使是奶奶,他也会让她为她的一意孤行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