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着赫连战止越来越沉静的眼瞳，她的心无法抑制地发紧，控制不住地难受。

不知过去多久，听到赫连战止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起誓般低喃，“我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唐棠听着赫连战止坚定的语气，想到他从小到到受到的待遇，心头顿时酸涩难当，声音也忍不住有些发哑，“他们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的。”

赫连战止抬眸，看着她浅笑，眼底灼亮得吓人，也冰凉得吓人，“法律不制裁他们，我会亲手了结他们。”

唐棠心头一凛，脊背凉得厉害。

她知道赫连战止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法律没有给到沈盛远和孟树海应有的惩罚，他真的会亲自动手，杀了那两个人。

这个可能性让唐棠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害怕赫连战止玉石俱焚，为了惩罚那两个人渣，做出得不偿失的事来，“你先别冲动，有元礼他们在，沈盛远和孟树海他们是没有任何机会逃脱的，他们一定会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

赫连战止心头原本笼罩着一层阴霾，看见唐棠紧张得整个鼻子都皱起来，好似自己下一秒会冲到拘留所动手似的表情，忽然轻松了下来，笑了。

这一次，不再是让人冷到骨子里的笑容，而是带了点戏谑的，“这么担心我？”

唐棠看着赫连战止似笑非笑的表情，不但没办法像他一样轻松起来，还纠结得厉害，无严肃地叫他的名字，“赫连战止。”

这是唐棠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叫他的名字，赫连战止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吓到她了，瞬间收了嬉皮笑脸，“放心吧，我不会留任何把柄的。”

他说的是不会留任何把柄，而不是不会胡来。

这样的话，不但没有让唐棠安心，反而更担忧了，全身下的每一个细胞，都跟着绷了起来。

她紧紧地攥着赫连战止的衣服，一字一句，“你答应我，不要乱来。”

“……”似乎是没料到唐棠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赫连战止瞬间沉默了。

这短暂的沉默，让唐棠原本不揪着的心愈发地不安起来，手也攥得更紧了，指关节泛白，“赫连战止，你答应我，不会乱来。”

赫连战止还是沉默，黑眸忽暗忽明，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唐棠绷着心等着，感觉自己踩在热锅一样，焦灼得厉害。

一片安静。

小小的车厢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声，再无其他。

在唐棠等到一颗心不断地往深渊处沉去，近乎绝望的时候，赫连战止总算是打破沉默，开了口，带着点调侃的意味，“怎么？怕我把自己折进去？”

唐棠唇抿得紧紧的，没有说话。

赫连战止长指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又笑了，“你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唐棠眼皮不安地跳了下。

“我可是有障碍性人格分裂症的，一旦发病，是控制不住情绪的。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人，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不需要承担任何刑事责任的。”

赫连战止说到这里停住，顿了几秒才继续往下说，“我还是第一次发现，这病这么好用，简直是最佳护身符，呵……”

唐棠听着赫连战止的话，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她很难受。

为江燃、为赫连凌波、更为了赫连战止。

可赫连战止似乎并没有发现唐棠的异常，还在继续往下说，“无论我做什么，哪怕是直接杀了沈盛远和孟树海，只要甩一张证明出去，可以解决所有的罪名。这样一说，这个病也没有那么让人接受不了？”

“你真心这样想的吗？”唐棠没想到赫连战止会如此地自暴自弃，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为了两个人渣，背着神经病的标签，被别人指指点点地过下半辈子？”

“我本来精神有问题，不存在旁人给我贴标签——”大概是因为江燃和赫连凌波的事受到了刺激，赫连战止显得有点自暴自弃，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寂寥。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被唐棠给打断了——

“你精神没有问题！只是情绪波动常人厉害一点而已！我没有见过精神有问题的人，可以控制得自己控制得这么好的！而且，障碍性人格分裂症，在医学，也不属精神病，你不要胡说八道！”

被赫连战止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吓到了，唐棠的情绪有些激动，每说一句话，声音扬高一个分贝，最后几乎是在用吼的。

赫连战止看着唐棠笑，很喜欢她因为自己情绪波动得厉害的样子。

他这样慵懒地仰靠，从下往，看着唐棠激动的样子，薄唇边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唐棠吼了半天，也不见赫连战止吭声，还以为赫连战止打定主意要私下处置沈盛远和孟树海，彻底地急了。

她眉心一皱，正准备再说点什么，赫连战止搭在腰际的手忽然用力，紧紧地把她搂进了怀里。

他抱得很用力，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把唐棠镶进身体里一样。

唐棠牢牢地圈在怀里，鼻间全是他清冽的气息，身体陷地温暖健硕的男性胸膛里，像被天罗地包围了似的。

赫连战止的力道太大了，唐棠被勒得有点难受。

尽管如此，她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偎着，听赫连战止胸口传来的稳健心跳声，一下一下，格外地平稳有力。

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瞬间归于平静。

除了赫连战止的存在，她似乎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赫连战止，你答应我别胡来……”唐棠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你被人贴标签。”

从出生起没见过亲生的父亲，母亲又被害死，童年又过得不好……赫连战止前半生的生活已经够苦的了，唐棠希望他接下来的日子都平平顺顺的，快快乐乐的，而不是为了两个人渣，把自己搭进去。

只要一想到赫连战止会被攻击，会被人指指点点，她的心像被无数只手攥紧了一样，疼得全身神经绷紧，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赫连战止，你答应我，不要胡来好不好？所有的事，等元礼那边处理，看结果怎么样，我们再做决定？”

赫连战止没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低眸，看了怀里的女人一眼，轻轻一拉，把她扶起来，一手扶着她的腰，另一手握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捏着，黑眸又刚才深了几分，愈发看不出来，心里在想什么。

唐棠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动静，急了，“赫连战止？”

大概是感觉到了唐棠的急躁，赫连战止终于不再缄默，开了口，“我忽然觉得，障碍性人格分裂症是个挺不错的病症。”

“……”唐棠皱眉，真的很想打他：都什么时候了，赫连战止居然还有心情顾左右而言其他地开玩笑，他不能点个头，答应不会乱来，让自己安心吗？

在唐棠急得额际甚至有薄薄的汗水渗出的时候，赫连战止忽然勾唇，握着她的腰一收，把人重新抱进了怀里。

唐棠靠在赫连战止发烫的脖颈，感觉他皮肤传来的阵阵温度，主动环住他腰的同时，还是不肯死心，“赫连战止，你答应我好不好？你答应我不会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