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尽量保住……”官知行想说如果情况允许，她会尽一切努力保住大人和小孩，话还没说完，被赫连战止打断了——

“我要大的！一切以她的身体为前提。”

“……好。”官知行点头，“我会将手术风险降到最低，不会让她有事的。”

“谢谢。”听到这个保证，赫连战止脸色才好了一些。

“如果情况严重，影响到唐小姐的生育……”官知行是医生，来的路也了解了唐棠的身体情况，非常严重，身体大量出血，多处器官受损，出现子宫破裂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她有必要提前告诉赫连战止。

“那我以后不要孩子！你保证她的安全行。”

“我知道了。”明白了赫连战止的意思，官知行便去消毒进手术室了，几乎是瞬间消失在视线里。

赫连战止看着微微晃动的手术室的门，悬在喉咙口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位。

有官知行在，她一定不会有事。

孩子……

赫连战止又重重地抹了把脸。

他对那个孩子其实是很期待的，不光那孩子是他和唐棠之间的纽带，算三年前的车祸曝光，两人也不可能两清的重要一环，更因为那孩子是他们共同拥有的，身体里同流着两人的血……

他不但不止一次地想过孩子出生后的生活，准备好了一切，儿童房、玩具、让人在赫连庄园建了个小型的游乐场……甚至，连孩子幼稚园、小学、大学……要哪个学校都选好了……

可是现在，突如其来的意外，有可能让这些规划全部戛然而止……

胸口好像被利抓撕开，心脏被抓得血淋淋的，赫连战止痛得俊脸几乎扭曲了。

可是他没办法。

他不能告诉官知行，让她大人孩子一起保住。

因为，那会增加手术的风险。

哪怕是多1%的风险，他都没办法承受！

如果非得在孩子和唐棠之间做一个选择，他要唐棠，不需要任何犹豫！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她平安无事。

赫连战止不知道自己在手术室个等了多久。

只知道手术室门打开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怎么样了？”他干哑地开口，往旁边退了退，把通道让出来。

站得太久，双腿失去知觉完全僵化麻木了，不听使唤，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下，险些摔倒。

官知行眼疼手快地扶住他，声音里染着浓浓的疲倦，“没事吧？”

赫连战止摇头，重复方才的问题，“她情况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已经没事了，接下来只要好好地休养，过一段时间能恢复。”官知行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赫连，抱歉，我尽力了，孩子……没保住……”

本来两次险些流~产，现在又遭遇车祸身体多处骨折，大量出血……赫连战止心里其实已经做了准备，孩子会保不住了，然而当官知行真宣布这个事实的时候，他还是被重拳击一般，眼前一片昏花，脑子空白。

仿佛被雷劈一般，赫连战止定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反应。

直到护士将脸色纸一样苍白，戴着氧气罩的唐棠从手术室推出来，他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看着一动不动躺在病床~、气弱的唐棠，他甚至不敢前去看看她好不好，生怕会像八岁那年一样，触到一双冰凉没有任何温度的手……

“她没事，只是刚动完手术，身体有点虚弱，等麻药退了，会醒了。”官知行一眼看穿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一边安抚，一边让护士把人送进病房。

赫连战止点头，想谢谢官知行，喉咙仿佛被硬~物哽住了似的，薄唇轻颤地抖了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官知行明白他现在的心情，“先去病房吧，好好想想一会儿唐小姐醒来，跟她说孩子的事。”

赫连战止点头，转身进了病房。

他不敢靠得太近，怕影响到护士的工作，站在几步之年，看着护士往昏迷的唐棠身接各种仪器。

护士抬头看了赫连战止一眼，想说靠近一点没关系，看他脸色雪白，惊惧万分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做完手的工作，护士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默默地退了出去，反手带门。

啪答。

微不可闻的关门声，惊醒了呆愣的赫连战止。

他直勾勾地看着床~了无生气，脸色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下一秒会消失的女人，垂在身侧的和缓缓地捏紧。

高大的身形微颤了下，他迈开脚步想要前，又怕会惊扰到她，退了回来。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赫连战止总算是平复好情绪，慢慢地走到床畔，搬了个椅子坐下。

纤细的手打着点滴，搁在被子外，和脸色一样白，血管看得一清二楚。

赫连战止盯着看了许久，才终于鼓足了勇气，慢慢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掬起来，搁在自己的手心里。

刺骨的凉意袭~来，赫连战止狠狠一震，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握的不是唐棠的手，而是冰块。

怎么会这么冷？

这种触感，和当年他握着母亲的手时一模一样！

赫连战止瞬间慌了。

他猛地站起来，颤抖着手伸进被子里，隔着病号服，小心翼翼贴到她的胸口，确定还有心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像刚打完一场大战，无力地颓坐回椅子，后背全是冷汗，仿佛刚从水里捞来的一样。

尽管摸到了她的心跳，赫连战止还是不放心，抬头去看运行的仪器，确定她的生命体征还在，才总算是放下心来，却一秒都不敢移开眼，死死地盯着床~的人，好像自己只要一转开目光，床~的人会出事一样。

他这么静静地坐着，仿佛化成了雕像，点滴打完，护士进来替唐棠拔掉针头，也没有任何动静。

李伯办完入院手续回来，本想叫赫连战止先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在手术室外守了一整天，滴水示进，铁打的身体也耗不起。

看赫连战止失魂落魂的模样，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头垂得低低的，“对不起……大少爷……都是我没把少奶奶看好……”

李伯是真的很愧疚自责，如果他间不调头去公寓，或者多留个心思寸步不离跟着少奶奶，都不会发生这种事。

真是他的错！

是他办事不利！

是他疏忽！

才会导致少奶奶出事，害大少爷和少奶奶失去了两人都那么期待的孩子。

他对不起大少爷的信任！

李伯老泪纵横，恨不得被车撞的人是自己！

赫连战止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全是熬出来的血丝，声音也哑到了极致，几乎听不出来原音，“出去吧。”

他想单独跟唐棠呆着，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

“大少爷……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罚我都没意见！”李伯“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

他是真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跟你无关，是我疏忽了，出去吧。”赫连战止揉了揉眉心，疲惫至极。

李伯还想说些什么，赫连战止却已经收回了目光，不再理会。

他在地跪着，等赫连战止的发落。

然而半个小时过去。

一个小时过去。

一个半小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