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哎哟”叫了一声，踉跄着往后退，眼看要摔倒。

电梯里一大群人惊呼着“老爷”冲出来，想要扶住那老人，结果人太多了，又慌乱，不但没有成功前，还直接纠缠到了一起。

眼看着老人要撞到电梯壁，赫连战止飞快地伸手，捉住了对方的胳膊，浓眉蹙得紧紧的，“没事吧？”

“没事没事！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孙女出了点事，着急才会连路都没看直接冲出来，刚才没撞到……”老人抓着赫连战止的手稳住自己的身体，抬头致歉时，看到赫连战止那张脸，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赫连战止以为刚才那一阵慌乱老人撞到了哪里，眉蹙得深了些，“要不要叫医生看看？”

“啊？不用不用！我没事！”老要滞了下回过神来，忙不近地摆手，“不用叫医生，我没事，没事……”

身后，一大帮人已经从电梯里出来，围着老人嘘寒问暖。

老人却没有理会，直勾勾地盯着赫连战止，目光一秒都没有移开，专注得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给灼穿似的，还突然之间，反扣住了赫连战止的手。

赫连战止不喜欢这种探究打量的目光，不留痕迹地拉开老人的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语毕，要离开。

脚步刚迈出去，对方却再一次抓住了他的胳膊，握得死紧。

赫连战止素来不太喜欢陌生人的亲近，碍着对方的年纪，没有动手，脸色却沉了不少，“还有事？”

“小伙子，你别是担心，我不是坏人，也没什么恶意。”老人又深深地打量了他两眼，才接着道，“是觉得，你挺面善的，想认识一下。小伙子你有微信没啊，我们留个微信，没事的时候可以聊聊天什么的……”

老人边说，边拿出手机。

从小到大，赫连战止被搭讪的次数不少，但清一色都是女人。

被年逾古稀的老人搭讪，还是第一次。

倒是没有太多的反感，只是想到唐棠还在等着自己，俊脸难免有些不耐烦，更何况这老人什么身份都不明了，难保不是赫连盛远的人。

除了赫连盛远的人，赫连战止想不出来，有谁会自来熟成这样。

黑眸微微一凝，赫连战止开口，“我没有微信。”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呢，我还以为你们年轻人都玩微信呢……”老人露出惋惜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那小伙子你哪里人？姓什么？叫什么？今年几岁了？不介意的话，留个电话号码？有空我们可以约出来吃饭泡个茶？”

赫连战止看着眼前这个死死攥着自己手不放的老人，眸色又沉了几分。

他并不讨厌眼前这个老人，虽然长得有点严肃，但身没什么不善的气息，只是一想到对方有可能是赫连盛远的人，赫连战止没办法给太好的脸色，更不可能给号码。

抿了抿薄唇，找了个借口正要拒绝，一名家仆打扮的年人急匆匆地从走廊那端跑过来，“老爷，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在小姐病房等了半天也没见你们，还以为出事了！”

“小筠的情况怎么样了？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晕倒？”老人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手无意识地松了。

赫连战止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走进电梯。

“小姐她……唉……先到病房再说。”年人环视了一圈，忧心忡忡的模样让老人的心忍不住也提了起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清楚，别吞吞吐吐的！”老人怒目圆瞪，急得脸都涨红了。

年人被这么了吼，惊得脱口而出，“小……小姐她……怀孕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小筠她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怀孕？”老人脸色瞬间全黑了。

“老爷……有的……小姐有男朋友的……”年人支支吾吾。

老人一愣，“小筠有男朋友？什么时候的事？对方是哪里人？谁家的？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什么都没有让人怀孕？”

“老爷，是赫连盛远的儿子。”年人犹豫了下还是说了，看到电梯里的赫连战止，惊了，“赫连少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赫连少爷？是小筠的男朋友么？”老人连忙转身，看到赫连战止已经进了电梯，迅速过去，想要把人留下。

结果慢了一步，电梯门已经关了。

老人看着关的电梯门，气愤不已地瞪碍事的年男人，“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这个时候出现做什么？现在好了，人跑了，你让我哪去找人给小筠负责？等等，你刚才说他是赫连盛远的儿子？”

“负责？”年男人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好几秒才明白过来老人的意思，赶忙解释，“不是的老爷，小姐的男朋友不是赫连少爷。”

“什么意思？”老人愣住，“你不是说是赫连盛远的儿子？不是刚才那个是谁？”

“老爷你忘了，赫连盛远还有一个儿子。”年人怕太大声会传出去难听，全程都压着嗓子，“是当年养在外头的女人生的。”

闻言，老人立刻皱了眉。

二十多年前赫连凌波嫁给赫连盛远的事他知道，虽然对赫连凌波会看到赫连盛远有些意外，赫连凌波跟赫连盛远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说什么，是觉得有些惋惜——

他当年很属意赫连凌波，欲给儿子和赫连凌波牵线的，只可惜儿子命太短了。

赫连凌波命也不太好，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居然跳湖自杀，唉……

“她脑子进水了，光明正大的少爷没看，看一个私生子？”老人脸色极为难看，他虽弃商从政，也不知道赫连家那些事，但很多场合还是能碰到赫连盛远，对他那种市侩的商人形象相当看不眼，对赫连盛远藏着掖着的小儿子自然也没什么好感。老人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但只要想到那孩子是外头的女人生的，他心里直犯膈应！

转念一起，又觉得没看赫连家的大少爷也好，那孩子长得跟赫连凌波有六七分像，可眉宇之间，竟然有儿子的影子……

想到英年早逝的儿子，老人忍不住伤感地叹气，“唉……”

年人小时是江毅的随从，江毅从军之后当了副官，后来江毅退下来，他也没有离开，一直跟在身边，对江家的事一清二楚，对江毅更是了解，自然知道他为什么叹气，脸色也沉重了起来，“老爷是不是又想起少爷了？”

“想又有什么用，都走多少年了。”江毅说着，转头，朝紧闭的电梯门看了一眼，无限地惋惜，声音有些哽咽，“你说当年我不让他去执行那个任务，会不会后来的事完全不同了？”

“老爷，都是命……”

“是啊，都是命。”江毅长长地叹息，眼眶泛红，“我是觉得可惜，要是江燃能平安活着回来，哪还有赫连盛远什么事。当年，我是真属意赫连凌波啊，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可惜了……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