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药箱敞开,瓶瓶罐罐散在被子,用了一半的绷带滚散着,一床的凌乱。
她刚才收拾药箱的时候,忘了床~还有东西,没有一起拾掇起来。
床畔的垃圾篓里,装满了被血染透的消毒棉花,空气里飘着浓浓的血腥味。
唐棠看着那一床的混乱,心里莫名地不舒服。
她有轻微的强迫症,见不得太混乱。
咬唇看向浴室,紧闭的房门后,隐隐传来吹风机的声音。
赫连战止应该没那么快出来。
迟疑了两秒,还是走了过去。
她动作迅速地将瓶瓶罐罐收了放回药箱,绷带重新绕好放回原位,检查了下没有任何遗漏,垃圾篓里的袋子打结系好,准备一并带出去丢掉。
刚要把袋子提起来……
窸窸窣窣。
浴室传来细微的声音。
唐棠怔了怔,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到赫连战止拉开门走了出来。
方才那一幕立刻涌来,她脸颊一烫,好不容易褪去的难堪又占据了心头,二话不说,提着东西转身走。
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赫连战止呆住。
下一秒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并追去。
唐棠已经握住门把,拉开了一条门缝。
砰!
一声巨响。
门重重地磕。
赫连战止长臂压着门,和她的脸颊距离不到五分公。
唐棠惊得手的东西掉落。
他高大的身躯在背后,贴得很近,呼吸一下一下喷在她的发心,灼烫的温度让唐棠不安,身体又开始怪地泛软。
下一秒,想到赫连战止方才的回避,她立刻冷了脸,“把手拿开!”
赫连战止没动,盯着拼命往前缩,恨不得贴到墙也不愿意跟自己有任何接触的女人,黑眸止不住地阴沉,“这么晚了,去哪儿?”
“跟你没关系!把手拿开!”唐棠用力地扯了下,想要强硬地把门推开,无奈力气没有赫连战止大,又怕动作太大会到赫连战止,折腾了半天,累得气喘吁吁,门还是纹丝不动。
“跟我没关系,跟谁有关系?”沈延熙三个字浮现在脑海里,赫连战止脸色愈发地阴沉。
唐棠不语,哪怕知道没用,也用力地拉扯,用这样的行动,来表达内心的抗拒。
见她一声不吭、迫不及待要走的模样,赫连战止终于被惹怒了,高大的身躯猛地往前一压,直接把不安分的人抵住。
没想到他会突然压过来,唐棠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身体一重、呼吸一窒,被彻底地困住了。
面前是透着冷意的门,身后是赫连战止坚实的身体。
他只穿了一件睡袍,腰间的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敞开的胸膛直接贴在她的背。
唐棠穿得并不薄,可却还是感觉到从他身传来的、源源不断的高热,烫得她脑子发沉。
“你干什么?起开!”唐棠挣扎,想要把背的人挤开,赫连战止却像座山一样压着,怎么也撼动不了。
费了好一番劲都没有半点进展,唐棠恼了,气急败坏地提高音量,“赫连战止,你到底要干什么,想压死我吗?快点起开!我呼吸不过来了!”
身体被压着动弹不得,唐棠便用脚去踩他,想借此让他退开。
谁知她用了快十成的力道,赫连战止却跟没事人一样,连气息都没有乱一下,更别说是吃痛退开了。
他不但没有退开,还整个人都贴了来,彻底地让两个人严丝合缝地黏在一起,头深深地进她的颈项。
唐棠听到了他平稳的心跳声,灼~亮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颈边,又羞又恼。
她奋力地挣扎,想要摆脱他,徒劳。
气急之下,抬起脚,准备再狠狠地踢他一脚……
忽然,赫连战止低沉压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唐棠……”沙哑的声音,含着掩不住的疲倦与阴郁。
她狠狠一震,整个人僵住,脑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切,想起他失魂落魄坐在阳台发愣,抬起的脚顿了几秒,愤愤地收回,语气却没办法恢复到平时的调子凶巴巴的,“干嘛!?”
死死贴在背后的男人突然不说话了,圈在她腰的手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的腰勒断。
唐棠狠狠窒了口气,差一点休克,“放开,你想勒死我吗?”
贴着的男人僵了下,手的力道松了点,却没有放开,身体愈发地压过来,将她牢牢地困在门和身体之间。
虽然赫连战止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过来了,沉得她肩膀发酸,却没有像刚才那样拼命地挤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唐棠暗松了口气,感觉喷洒在颈间的气息越来越重,身的肌肉一点一点地绷紧,仿佛在强忍着什么似的。
这怪的反应,让唐棠堵在胸口的羞恼情绪慢慢地平复了下去,脑子开始正常的思考。
反常。
今天的赫连战止真的很反常。
他到底……怎么了?
难道那张怪的照片,真的和他的母亲有关?
应该是。
否则他不会这么怪。
这么一想,方才倒是自己阴阳怪气娇情了,明知道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他的情绪肯定不对,还揪着这点事不放。
胸口最后那点郁气散去,唐棠放软了语调,“赫连战止,你是不是……想起过去什么事了?虽然我帮不忙,但嘴还是挺牢的,但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说……”
怕提赫连凌波的名字会让他难受,她刻意地回避了。
没想到她的回避,不但没有让赫连战止放松,反而刺了他内心的痛处一般,原本已经放松力道的男人忽然猛地收臂,重伤的小兽般狠狠地箍紧。
唐棠差一点喘不气来,本能地挣扎,却感觉到他身体微不可见地轻颤,怔住。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声音放得越轻,“赫连战止,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没有……”抿着唇的男人沉默了几秒,才哑着声音开口。
唐棠不相信,他现在的模样和平时差得太远,“你今天……不对劲,在警局的时候,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事?”赫连战止孟竹影的事已经解决,算孟家和赫连盛远找麻烦也没有借口,可他现在的样子,哪里像事情已经解决的样子?
“没事……”赫连战止还是那句话。
唐棠皱了皱眉,有点不高兴他的回避,可赫连战止不想说,她也没办法,只能道,“折腾了一整晚,你一定累了,放开我,去床~躺下。”
赫连战止没说话,压在她身的体重却慢慢地减轻了,双臂也不再像有铁链一样越锁越紧。
唐棠暗吁了口气,转过身来,对赫连战止湛黑幽深的双瞳。
背着光,他深邃的脸部轮廓半陷,愈发地立体,浓密长睫下的瞳孔微缩,熬了一整夜没睡,他的双眼布已经有了淡淡的血丝,眉目微垂,仿佛被重负压着般,眉宇间全是阴郁。
唐棠看得心头抽紧,本能地伸手,像轻轻地揉了两下他垂落在额前的黑发,“去躺下休息,你身还有伤,不能太熬。”
赫连战止没说话,握住她的手贴到脸颊,轻轻地磨蹭了两下,干哑地开口,声音像攥紧的缰绳一样紧绷,“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什么?”唐棠挣扎了下,想把手抽回来,听到他的话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