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到下颚的时候，唐棠手已经酸了。

加她膝盖的伤本没好，行动起来很不方便。

没一会儿，额际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赫连战止全程都乖乖地站着没动，异常地沉静，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黑瞳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深幽得没有尽处，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想什么人。

唐棠猜他可能真想起过去不愉快的事了，不然不会这么反常，什么也没问，“头低下来点，你太高了，我手抬久了酸。”

赫连战止弯腰，头微微地垂下。

这个动作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到唐棠的鼻尖距离他不到十公分，近到她能闻到赫连战止身的味道，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过来……

仿佛被惊雷劈，唐棠一震，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赫连战止不是六岁的弟弟，是一个成年的大男人。

她刚刚，居然面不改色地替一个成年的男人擦身体，而且是除了某处的任何部位。

轰——

迟来的反应让唐棠的脸颊瞬间刷红。

手里的大毛巾捏紧，她慌乱地往后退，脚步踉跄，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结果太急了，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裤脚，眼看着要摔倒……

一只遒劲有力的手臂横来，圈住她的腰，将她搂了过去，困在坚硬的胸膛之间。

是赫连战止。

他背着光，长臂紧紧地箍着她，黑亮的双瞳炯炯生辉，仿佛有星辰揉碎其。

强烈的男性气息迎面扑来，吐纳间全是他的味道，清冽的，混和着淡淡的药味，掌心下是他灼人的体热，透过皮肤沁过来。

唐棠的呼吸突然一阵不顺，睫毛轻颤，不敢抬头看他。

“走个路都能摔倒？平时出门是不是需要警车开道？”磁性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低沉得像动听的大提琴，带着浅浅的热度，吹拂着她头顶的细发，灼得唐棠浑身无法控制地战栗，像是有火在身体里烧一样……

“你的裤子太长了，我不小心才会踩到的。我已经站稳了，你可以放手了。”唐棠挣扎着想退开，触到他身的绷带，不敢再乱动了。

“站稳了你抖什么？”赫连战止垂眸，看向她抖颤的厉害的双腿。

“那是因为……”唐棠脱口反驳，想说自己膝盖的伤还没好，才会出这样的意外，想到他知道自己额的伤是孟竹影弄的，把人打到流~产进医院的事，到嘴边的事咽了回去，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站太久了……”

赫连战止看了下时间，近二十分钟，是有点久了。

倾身将下颚凑了过来，“还有最后一点，擦干净洗头发。”

原本身体贴得紧紧的，赫连战止这一低头，更是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鼻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

突如其来的皮肤相触，让唐棠浑身一个激灵，抖颤得毛巾差一点落地，手捏紧。

她暗吸口气稳住，假装什么事也没有，抬手擦掉他下颚的血迹，声音干巴巴的，“可以了……你……放开我吧……”

赫连战止没动，黑亮清澈的双瞳直勾勾地看过来。

唐棠被他看得心跳加速，下意识地抿住了呼吸，想要别开头。

“别动，沾到东西了。”赫连战止突然开口

“什……什么东西？”

血吗？

刚刚替赫连战止处理伤口的时候沾到的？

想到身沾了最排斥的血腥，她忍不住拧了眉，“赫连战止，你放开，我去换件衣——”

尾音曳去。

她先是瞪大双眼，然后垂下眸，看赫连战止贴到脸颊的手，温暖炙热，指腹在嘴角过去一点的部位轻轻地擦拭，不经意间还会碰到她微颤的唇。

赫连战止什么过火的动作都没做，长长的睫毛微垂着，很认真地替擦拭，唐棠却如同被架到火烤一样，全身都烫了起来。

当带着薄茧的手不知不觉移到唇，唐棠终于承受不住，攥住了他的手，喉咙干得厉害，像有火在灼烧，“你……该洗头了……”

赫连战止不肯松手，近在咫尺和她四目相对，高大的身躯将她彻底地掩在身影之下。

“我……你……”唐棠脸颊享透的苹果还要红，想让赫连战止松开，闻到他身清冽的独有气息，脑子空白了。

尤其赫连战止偏头，盯着她的眼，缓缓地贴过来的时候，唐棠的身体更是绷到了极点。

随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她攥着毛巾的手慢慢捏紧，关节泛白。

虽然不是身经百战，但也不是毫无经验了，唐棠知道赫连战止想要干什么。

她以为自己会把人推开，毕竟他们虽然发生过亲密的关系，却连朋友都算不，接吻的话好像有点不合适？

转念，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

有什么不适合的？

赫连战止没未婚妻、没女朋友、身边最亲近的女性是赫连庄园里的佣人，她也已经跟沈延熙说清楚。

都是单身，别说接吻，是直接~床，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反正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唐棠攥着毛巾的手松了松。

在她暗吐了口气，准备环住赫连战止的颈项时……

赫连战止突然停下了动作，站直身体，“头不舒服，先给我洗洗。”

说话间，赫连战止松开了怀里的女人，转身朝一旁走去。

唐棠僵在那里，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脸颊火~辣辣地烫，极为难堪。

她没想到，赫连战止会在自己主动的时候突然抽身。

强烈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当场扒个地缝钻进去。

咬了咬唇，她转身，准备离开。

眼角余光瞥见赫连战止乖乖坐着等候的模样，脚步硬生生顿住。

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因为刚才的小插曲，唐棠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起来，甚至有点不耐烦。

赫连战止全程都沉默地坐着，没有看她，俊脸也没有表情，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半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越是这样，唐棠越尴尬、觉得丢脸。

胡乱地替他把头发洗干净，丢了条干毛巾过去，说了句“把头发吹干，水不准滴到绷带”转身匆匆地离开了浴室，“砰——”地一声用力地甩门。

浴室。

赫连战止抓着毛巾，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直到发尖的水滴在后项，冰凉地往下渗，才回过神来，毛巾盖到头擦拭。

镜子里，照出男人结实颀长的身体，虽然绷带将结实的腹肌缠绕了起来，却丝毫没有失去生息，反而有一种妖艳的视觉刺激，身布满的结痂旧伤口，又增添了几分强烈的男性荷尔蒙……

当手臂近二十公分的缝合伤疤映入眼帘，赫连战止擦拭头发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薄唇微勾，扯了记嘲讽的弧度，黑眸沉沉地黯下——

如果她知道，自己是三年前撞死她父母的凶手，应该会动手杀了他吧。

被男人当面无声地拒绝……

唐棠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丢脸到了极致。

她一刻也不想在赫连庄园多呆了，再呆下去会丢脸至死，她要回去！

从浴室出来，随便找了个袋子，收了挂在阳台的衣服，也不管是不是还湿漉产的没干，一骨脑全塞进去，提着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