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想到三年前的车祸，想到唐志明见到照片时的惊愕表情，僵了下，手缓缓地垂落。

唐棠将他的举动全看在眼里，心头难免讶异，她以为赫连战止的脾气，会直接扑过来的，没想到他居然收了手。

可能是今天晚的事太多，他有点情绪不对吧。

唐棠没有多想，“外头太冷了，再坐下去会生病，回卧室，我看看你身的伤。”

原以为赫连战止会抗拒，没想到他一句话也没多说，直接站了起来，很听话地跟着自己回了卧室。

唐棠将暖气开到最大，将药箱打开，需要的东西全部搬出来，又进浴室接了点水，才重新回到呆坐在床畔的男人身边，替他擦拭脸和手的血渍。

全程，赫连战止都直勾勾地盯着看，目光灼亮得仿佛她会突然不见了似的，眸心深处隐隐的忧虑。

唐棠看得心头莫名，只当他今天情绪不对，没有多问，“转过去，趴好，我看看你背的伤。”

赫连战止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转身趴到床~。

怕他不舒服，唐棠拿了枕头给他垫着。

血已经彻底干了，呈现着暗红色，纠结地发~硬，毛衣和衬衫黏在一起，贴着身体。

唐棠怕硬脱会扯到赫连战止背的伤，所以没让他动，决定用剪的。

在床畔坐下，调整好姿势，拿来消毒过的剪刀，“碰到伤口记得出声。”

趴在枕头的男人点头，本能地朝她的纤腰伸手，想搂。

碰到的前一秒，握了握拳，收回去放好。

唐棠看在眼里，心头的疑惑更浓，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没有多问，小心翼翼、一点一地剪开毛衣和衬衫。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赫连战止背的伤情况绝对不会好，但真看到头大大小小开裂、被凝固的血液糊得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的那一刹那，她的心还是狠狠地揪紧了。

“对不起……”唐棠顿时慌了神，握着剪刀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

赫连战止转头，看了她一眼，垂下眸，“和你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唐棠没注意到他神色不对，低哑着声开口，“要不是我把沈延熙和孟竹影引过来，你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还闹进警局……”

虽然官隽已经将所有的证据都抹得一干二净，赫连盛远和孟家那边算想找赫连战止算帐也翻腾不出什么浪花来，但流~产失去一个孩子，唐棠不觉得他们会因为证据被抹干净算了。

孟家那边，唐棠不熟，所以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按常理而言肯定不会这样吃闷亏，还是要闹的。

但没有证据，他们可能也不敢大张旗鼓，顶多是私下闹闹，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唐棠担心的是赫连盛远，他从小看赫连战止不顺眼，一直想找赫连战止的破绽没有得逞，现在终于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可想而知赫连盛远接下来会怎么为难赫连战止。

想到自己一个冲动的决定，竟给赫连战止带来如此大的麻烦，唐棠无法克制地内疚。

“和你没关系。”赫连战止加重音量重复。

起她父母的事，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想到三年前的车祸，长眸垂了下来，整个人突然变得沉默，眉心皱得紧紧的，难掩的阴郁。

唐棠看到了，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提了沈延熙和孟竹影不高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专心地处理伤口。

赫连战止身的伤口虽然都不重，但很多，整个背都是被玻璃和瓷器碎片划开的血口子，甚至有好几个伤口里都扎着碎片。

唐棠一个一个，认真仔细地清洗消毒，小心翼翼把碎片挑出来，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才给每个伤口涂药，缠医用胶带。

费了近一个小时，才总算是忙完。

唐棠长长地吁了口气，抹掉额际的汗水，整理药箱，将沾了血的消毒棉花收拾了装进袋子里，准备一会儿拿下楼丢掉。

弄好一切转头，看到赫连战止又拿出了手机，盯着那张怪的照片看，眉宇间的阴郁越来越重，藏了很重的心事。

感觉到她投过去的目光，迅速将手机收起，那紧张的模样，仿佛慢一步秘密会被她窥探了一样。

唐棠不是一个喜欢探人隐~（私）的人，也不觉得一个猥~琐~男人的背影照值得注意。

可赫连战止一而再、再而三的闪躲，勾起了她的疑惑，忍不住想，照片里的男人是不是跟自己有关系？

应该不可能吧。

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过那么猥琐的男人。

可要是跟自己没关系，赫连战止为什么一次两次回避，生怕她看到的样子？

皱了皱眉，唐棠决定不猜，直接用问的，“赫连战止。”

“嗯。”坐在床畔的男人目光微凝，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反手将手机塞进枕头里，隐藏的动作非常地明显。

唐棠看到了，原本还在犹豫自己问这事会不会越界，惹赫连战止不高兴什么的。

他的动作，让她心头那一点疑虑彻底地消失。

沉默了几秒，开口，“赫连战止，你刚才……看的照片……那面的人是谁？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赫连战止下颚一绷，脸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

短短数秒，脑闪过好几个问题。

她为什么突然问照片？

是照片的背影让她想起什么了吗？想起多少了？是不是已经凭着线索，猜到自己是三年前撞死她父母的凶手？

怎么可能……

一个看不出原来身形什么样的背影，是不可能猜出那么多事的，她只是好那张照片。

想着，赫连战止的心绪平复了一些，“不重要，一个小角色，不用放在心。”

“你刚才回避了我——”

“头发沾了血，很臭，你帮我洗。”赫连战止打断，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转移话题，他还特意把头凑过来，让唐棠看。

“……”虽然没有赫连战止那么聪明敏锐，但这么明显的欲盖弥彰，唐棠怎么会看不出来？

想要继续追问，看到他后脑勺被凝固的血纠结在一起，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那照片……大概是跟赫连凌波的死有关联，他不想她知道太多赫连家的负面过去吧。

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再问了，“到浴室去，顺便带套换洗的衣服，裤子也沾到血迹了。”

赫连战止点头，拿了衣服进浴室。

唐棠注意到他转身的时候，暗暗松了口气，微微一怔，敛眉当作没看见，拿着大毛巾跟了进去。

赫连战止的手也有伤不方便，唐棠先接水替他擦拭身其他部位的血迹，从头到脚，每一处都没有遗漏。

弟弟躺在医院里三年一直是她照片，所以这些事做起来非常地顺手，脑子里也没有太多想法，只当是在照顾病人。

然而六岁的孩子跟二十几岁的大男人毕竟不能，工作量何止是增加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