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低头，看着那只冻得通红的大掌，没说话，脸更是没有半点表情。

她的反应让沈延熙心慌，有一种感觉，如果今天没有把话说清楚，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想着，沈延熙攥着她的手下意识地握紧，“蜜糖，我不会再回避了，你说吧，告诉我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我们之间的误会解开……”

胳膊被捏得生疼，皮肤沁进越来越冰的意，唐棠没挣扎，由他握着，直到手臂彻底麻痹失去知觉，才轻却坚定地拉开他的手，“说清楚了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她低垂着眸，看不到眼底的思绪，声音也平稳得没有半点起伏。

沈延熙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挖开，空得厉害，也慌得厉害。

他重新攥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捉着，声音难掩急切，“说清楚之后，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没料到他有一天会这么果断坚定，唐棠微愣了下抬头，脸难掩的惊愕，却什么也没说。

她不知道说什么，心情愈发地复杂难以形容。

如查孟竹影跟赫连战止的事没有发生，听到沈延熙这样说，她应该会高兴得当场跳起来吧。

可惜，很多事没有如果，发生过的事，也没办法抹去……

“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唐棠抬头看他，“你是不是忘了跟孟竹影订婚的事了？还有赫连盛……你爸爸，他是不可能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我会跟孟竹影解除婚约，爸爸那边，我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

沈延熙急切、且信誓旦旦地保证，唐棠却还是清晰地听出他提到赫连盛远时短暂的停顿了。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骨子里是瞻前顾后的个性，再努力，也改不到哪里去。

尽管很清楚沈延熙的个性，没抱任何期待，亲眼看到他迟疑，心里不免还是有些难受。

无声地扯了下唇，唐棠咽下心头的酸涩，淡淡一笑，“算了，你不必为了我弄僵和家人的关系。”

语毕，在他没反应过来之时，抽回了自己的手。

沈延熙一震，迅速地回过神来攥住，“是因为他吗？”

他突然扬高了音量，语气又急又冷，脸的表情也微微扭曲了。

“他？”唐棠愣住，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沈延熙口的“他”指的是谁，“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和别人无关。”

“你喜欢他了吧！”沈延熙冷声道，已听不进唐棠的话，满脑子都是她眉目温柔替赫连战止系围巾的模样，不但不放心地送赫连战止进电梯，还跑到窗户旁流恋不舍地看！

胸口一股熊熊的烈火涌来，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狠狠地攥住唐棠的胳膊，强行将她拽到面前，愠怒的气息喷洒过来，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她，“果然被我说，你喜欢他了！”

他的力道非常重，五指深深地陷进衣服，仿佛要抠进她的肉里，还发着麻的胳膊痛得似要断掉，唐棠疼得脸色发白，额际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用力地挣扎，想把手抽回来，沈延熙却握得更紧，双眼充血地猩红，“蜜糖，你别傻了，赫连战止那种冷血的人是不会喜欢你的！他不过是想利用你打击我而已！”

“我说了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跟旁人没有关系……放手……”唐棠疼得声音都在颤抖，用尽全力地把手抽回来，往后退了两步。

动作太大，口袋里的药膏“啪——”掉在地，而且还是治擦伤的那支。

唐棠怔了下，眼窘迫一闪而过。

她弯下要去捡，沈延熙却率先一步，捡起了药膏。

唐棠面露羞赧，暗暗吐纳一番稳住。

张口，正要问沈延熙要回药膏，话还没说出口，被打断——

“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不是喜欢他，这是什么？”沈延熙阴着眸冷笑，药膏在他手里被捏得变了形，手背和额际青筋爆起。

他每说一个字往前逼近一步，青白的脸色、狠视的表情，仿佛要将她生生地撕裂。

从未见过沈延熙这副模样，唐棠胸口发窒地后退，背抵到冰凉的墙。

她不是害怕，只是没想到，一向温润的沈延熙，会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

“回答啊！这是什么？”手撑在墙，沈延熙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只要一想到她跟赫连战止独处一室、有可能做的事，脸部表情抑制不住地扭曲，越吼越大声，“这么久，你跟他在一起都做了些什么？你跟他~床了？你跟他~床了对不对？”

唐棠看着他义愤填膺的表情，听着理所当然的质问，莫名觉得可笑。

事实，她也真的笑了，睫毛轻轻地颤动。

只是这笑，还没到达眼底，变成了嘲讽。

她扯了扯嘴角，她抬眸，直视着沈延熙的双眼，“沈少爷，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价来质问我这种私~人的事？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沈延熙表情一滞，明白过来唐棠话里的意思，气势一下子低了下去。

他有些难堪地抹了把脸，声音变得低沉嘶哑，“我和孟竹影……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唐棠勾唇，无声地扬起一个嗤笑的弧度，然后无严肃地看着他，“你被孟竹影下药了？”

沈延熙不语，抵着墙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身体在这一瞬间绷紧。

唐棠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又笑，“你自己都不干净，又有什么立场来质问我？”

“蜜糖，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延熙急切地想要解释，却找不到半点理由，言语在此时是如此地苍白……

“你是不是觉得，有没有跟孟竹影发生过关系不重要，因为这个社会对男人更宽容，哪怕是出~轨犯错，只要放低姿态哀求，一切可以被原谅，所以你刚才才会那么有底气地质问我？”

“我……”沈延熙被问得无话可说，眼眶微微泛红，“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边说边抓住唐棠的胳膊。

这一次，不再有愤怒，小心翼翼地握着，深怕伤到了她，惹她不快，“蜜糖，我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一定会把所有的事都解决清楚的，不管是孟竹影，还是爸爸，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

“延熙。”唐棠忽然打断他。

沈延熙一震，从未见过唐棠用这样的语气叫他的名字，预感她接下来说的话，绝对不是自己想听的。

他想要阻止她说下去，喉咙却被无形的手掐住，嗫嚅了半晌，才破碎地吐出几个字来，“你别……”

唐棠恍若未闻，直直地看着他，“我三年前抛弃了你，三年后跟别的男人过床，那个男人还是你的亲哥哥，你不介意吗？”

她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地说着残酷的事实，每个字都像重锤，狠狠地砸在沈延熙的心，脸色不受控制地变了。

唐棠看在眼里，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有酸涩，也有不甘。

毕竟那么用力追逐过的人，算不再有期待，怎么可能做到心如止水？

她轻轻地扯了下唇笑，然而这抹笑还未蔓延至眼底已掩去，消失得让人无从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