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冻得发白的唇，唐棠的脸色又是一沉，胸口也不知怎么回事，莫名一股火涌起，恶狠狠地瞪过去一眼。

赫连战止却没反应，别说是接收到她的目光了，估计连她靠近，都没有发觉。

他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凝望着前方的大银幕，茫然失神。

雨丝不断地飘落，浸透了本湿~（润）的头发，浓密的睫毛湿漉漉的，湿意随时都有凝结成水滴落下……

唐棠连忙踮脚，伞撑到他的头顶。

一贴过去，才发现赫连战止的指间夹了一根烟，已经燃到了过滤嘴，红色的火星一闪一灭，已经灼到了皮肤！

光是看，唐棠都觉得浑身紧地疼。

赫连战止却像一座雕像似的，一动也不动，由着星火灼伤皮肤。

啪！

她急急地一巴掌拍了去。

烟头掉落，沾到地的湿意，“嗞——”地一声熄灭。

唐棠不但没有高兴，脸色反倒又沉了几分。

因为赫连战止竟然还像雕像般杵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怎么回事？傻了吗？烟都烧到手了都没发现？”她忍不住扬高音量训斥。

然而别说是反应，赫连战止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弯过来一下！

这副不理不睬的模样看得唐棠恼怒得直咬牙，胸口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张口要教训。

触到他没有焦距的荒凉目光，胸口一紧，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

唐棠再迟钝，也猜到赫连战止的异常和刚才的事没关系了。

看着对外界没有半点反应赫连战止，还有他目光所落的方向……

唐棠心底涌来一个猜想。

她不安地舔了舔唇，小心翼翼开口，“赫连战止，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人了？”

项柏非说过，赫连凌波的陪嫁，也是从小看着赫连战止长大、在赫连凌波死后负责照顾赫连战止的管家，是车祸身亡的。

车祸最终的结果是意外，然而知道赫连家情况的人都清楚，事情绝不仅仅是意外那么简单。

他应该是想起了那个管家，像她看到新闻，想起父母一样。

同样的遭遇，让唐棠的心瞬间变得柔软，什么火都没有了。

她身体往前靠了靠，声音从未有过的柔软，“你的怎么样？有没有烫伤？疼不疼？”

依然没有回应。

唐棠知道失去至亲的痛楚，没有再纠结他的态度，低头去看那只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大手。

烟头刚一靠近皮肤被她拍落，赫连战止并没有真的被烫伤，但火星还是将他两指间的皮肤灼红了。

并不是太严重的问题，映在冻得发青的皮肤，却显得格外地触目惊心。

唐棠看得直皱眉，有点担心他被烫起炮。

四线的光线较暗，看不清楚具体，加撑着伞不方便弯腰，她干脆直接把把赫连战止的手拉起来。

刚碰到，被皮肤传来那股凉沁沁的冰寒僵了手。

那一瞬间，唐棠仿佛徒手握在了冰块，寒气直直地窜入，冷得她胸口都在发凉。

赫连战止的体温一向较高，每次握手，都能感觉到干燥掌心源源不断的热度，如同火炉一般。

第一次，唐棠在他身触到这样冰得透骨的温度。

偏偏赫连战止还一副毫无知觉的呆滞模样。

脑袋嗡了下，唐棠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攥着他的胳膊，强行拽着他走向车子，打开后座的门把人塞进去——

换作平时，她绝对拉不动赫连战止，今天他的状态不对，加他站在离车子不远的地方，一切才能够这么顺利。

不过拖着一八八身高的大男人这样折腾，还是耗费了不少的体力，尤其是手臂，酸得发麻，关车门的时候都在发抖，气息微促。

身边还坐着一个全身透寒的男人需要处理，唐棠没心思管这点小事，爬起来把驾驶座的门也关，确定没有风再灌进来，才正视还在发愣的赫连战止，“把毛衣脱~了。”

冻得唇色发青的男人终于不再似雕像般没有半点回应，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微微一动，抬眸朝唐棠看了过来。

总算是有反应了。

唐棠暗吁了口气，起身跪坐着往后趴，她记得昨天赫连战止是从这里拿的毛巾和毯子。

等她抱着毛巾转过来，却发现赫连战止还像个木头一样坐着，也没听话把身被雨丝润~（湿）的衣服脱~了，胸口“噌——”飙起了一团火，差点没忍住直接动手抽他！

用力地深吸口气，她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赫连战止的状况不对，别动怒，千万别动怒，总算是把火气压了下去。

捧住他冷得像冰块一样的脸，用了点力转过来，强迫他看着自己，一字一句，严肃道，“赫连战止，我再说一次，把毛衣脱~了！”

脸颊传来暖暖软软的触感，赫连战止滞了几秒，涣散的眼神终于慢慢凝聚。

他的表情呆呆的，幽深的黑眸染着茫然，似乎还没从思绪是缓过来。

但很快，回了神，听话地把潮潮的毛衣服脱~了。

唐棠伸手在他身摸了摸。

还好，只是毛衣潮了，衬衫是干的，长裤也没有太多的湿意，浅浅的一层，擦干没问题了。

她起来，单膝跪在座椅，另一只脚撑地，半猫着身体给他擦头发，“车有没有备用的衣服？”

刚才没有在放毛巾的地方找到，心想可能是被放在了别的地方。

赫连战止微微一滞，半掩在毛巾下的黑眸望过来，盯着唐棠看了三秒，缓缓地摇头。

“怎么不……”本来要质问为什么不在车备一套衣服，对那双湿漉茫然的大眼，喉咙一哽，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悻悻地撇唇，把剩下的毛巾塞他手里，“算了，没有没有吧，先把身擦干，等会儿到店里买一套。”

赫连战止点头，乖乖地拿着毛巾，认认真真地擦拭。

唐棠把大衣脱~下来给他穿，扣子扣好，“情绪好点了没？吃点药？还是直接到医院去？”

赫连战止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摇头，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被磨过般沙哑，“不用，我没事……”

唐棠却不放心，他刚才的情况真的太吓人了，“还是给项医生打个电话，你手机在哪儿——”

话说到一半自己停了，想起手机昨天泡雨水坏掉后借用了赫连战止的，此刻他的手机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包里。

而他的手机卡，从昨天拆下来后搁在公寓里了……

静默了下，她从包里拿出手机，“你记得项医生的号码吗？用我的号打给他。”

昨天项柏非走之前留了名片，但放在赫连战止公寓的茶几没带出来。

她虽然看过名片，但当时状态不对，只记得名片密密麻麻印着黑色的字，根本没记住头印了什么。

“不记得。”赫连战面无表情地回答。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唐棠愕住，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匪夷所思，“项医生他……不是你朋友么？”

怎么会有人连朋友的手机号都记不住？

赫连战止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唐棠已经习惯他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了，没有多纠结，“不记得号码，你平时怎么联系项医生？”

“有斯克，或者直接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