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地保持住一点清醒,声音早已抖得不像是自己的,“咳……赫连少爷……咳咳咳……你快松手……我呼吸不过来了……要被你勒死了……咳咳咳……”
大概是她的声音太破碎,赫连战止总算是有了反应。!
他微微一怔,慢慢地转过头,神情冷峻,幽深的黑眸染着一层无法形容的情绪,阴郁透着浓浓的迷蒙,那是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人才会出现的神情。
果然是失控了。
唐棠的心狠狠“咯噔”了下,直直地往下沉。
她见过赫连战止失控,医院强~占自己那次。
那怕心理已经调适过来,不再有恐惧,当天的情形,唐棠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失去理智的赫连战止,如同狂躁的野兽,疯狂地攻击四周,无论是谁,无论用什么方法,都阻止不了他。
看来,她今天真要被勒死在这里了……
唐棠痛苦地喘~息着,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一时心软收手,而不是直接干脆把赫连战止砸昏。
现在好了,把自己的小命搭了……
已经呼吸不到一丁点的空气了,身体软绵绵的,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彻底地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她绝望地闭双眼了双眼。
在唐棠以为自己今天必死无疑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压抑慌乱的低喘。
还没反应过来,紧紧禁锢着身体的力道消失了,呼吸突然变得畅快起来。
“咳咳咳……”她剧烈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呼吸,补充着过度流失的氧气,失焦的眼眸茫然地看向眼前的赫连战止,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
她没想到赫连战止会住手,还以为会跟医院那时一样,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他。
唐棠捂着胸口缓了很久,才总算是恢复了过来。
哪怕知道赫连战止是因为病情发作才会控制不住做出刚才那样的事来,但差一点被勒死,还是让唐棠非常地愤怒,不是愤怒赫连战止的失控,而是愤怒他明知道自己情绪不稳,却还不吃药任由病情发作!
这男人,他难道没有想过,自己在发作的时候有多危险吗?
差一点。
只差一点点,她被掐死了!
深吸口气,唐棠挺直身体,觉得有必要好好说说赫连战止。
他的病情跟不定时炸~弹一样危险,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引爆,绝对不能再由着他这么任性妄为!
这次她侥幸地活了下来,下次呢?
谁知道他下次会不会真把人掐死!
脑还残留着濒死的恐惧,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唐棠握拳稳住。
抬头看赫连战止的那一瞬间,胸口一滞,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盯着自己微微发颤的双手,俊逸的脸全是茫然,显然是不能接受自己做了刚才那样的事,幽深的黑眸却又透着强烈的自责与恐惧……
两种冲突的表情融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可怕的荒芜感。
唐棠胸口一凉,想起赫连战止年幼经历的那些事,脑子一下子空白了,哪还能想起要教训他的事。
车内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都没有说话,这样各踞一方,沉默着。
时间几乎在这一刻凝滞了。
不知过去多久。
似乎是厌弃够了自己,赫连战止抬起了头,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表情。
“你……没事吧?”他迟疑不安的声音干哑得像被火灼伤过,滚着沙砺的粗嘎,每个字都吐得极其困难,脑子混混沌沌的,还陷在方才的情境里没有缓过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理智丧失到这个地步,行为完全不受控制。
一次发生这种情况,是三年前——
赫连盛远要将欧洲的公司转到沈延熙名下,他拒绝签字,赫连盛远便当着他的面,烧毁了母亲留下的日记本……
他当场失控,失去理智地飙车,横冲直撞,结果酿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
被撞的那对夫妻当场死亡,而他,也因受了剧烈的伤,在医院整整躺了一年才恢复,也接受了整整一年的心理治疗。
等终于缓过来的时候,赫连盛远早已经通过手段把欧洲的公司,转到了沈延熙的名下。
那一次的惨烈结果,在赫连战止的心里刻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背着两条人命的他再也不敢对自己的病吊以轻心。
也是从那以后,他选择了隐忍,无论赫连盛远做什么,都不正面冲突,以免再一次失控。
一直以来,他都做得很好。
哪怕是被赫连盛远当着众人的面甩耳光,他也能做到表面波澜不惊,记在心里,等待时机成熟。
今天,却彻底地失控了。
因为他刚才,通过车窗的反射,看到了唐棠手机,沈延熙发来的无数信息和近百个未接电话,看到了唐棠在面对这些时的迟疑和犹豫,看到了她难受至虚脱的模样……
看到她为沈延熙难受,他的胸口一股无名火熊熊燃起,大火燎原,顷刻间烧掉了所有的理智,速度快得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差一点。
只差一点点,他把她给勒死了。
赫连战止急促地喘着气,试图让自己平复下来,双手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他沉默地看着掩在微皱衣服下的双臂,想起那对无辜丧命的夫妻,眼眶再也控制不住地发烫。
手术后他被送进了加护病房,躺了近三个月才醒过来,紧跟着是日复一日的康复训练,心理治疗。
等一切结束,已经是一年后的事,他甚至连那对夫妻姓什么,叫什么,长什么样,车祸后家人是什么反应都不知道。
为了避免赫连盛远拿这件事做章,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身边的人更没有参与其,是元礼和项柏非从外地调了人回来,暗处理的这件事。
虽然是车祸悲剧的酿造者,赫连战止却如同局外人,什么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那对夫妇的家属主动提出和解,不需要走司法程序,并很爽快地收了钱离开。
之后,他便没有再听到有关于那对夫妇的任何消息……
唐棠将赫连战止脸的表情全部看在眼里,绣眉一点一点地拧起。
他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失控勒人的是他,差点被勒死的人是她,要难受、要哭天喊地的人不应该是她才对吗?
怎么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倒先红了眼眶?
这……是她打开方式有哪里不对么,还是刚才的一切是错觉,赫连战止才是那个差点被勒死的人?
看着表情异常晦涩的赫连战止,唐棠脑子彻底混乱了。
尤其看到赫连战止发红的眼眼眶,她像被是被狠狠抡了一拳般,觉得世界在这一瞬间彻底地魔怔了。
不会……刚才抱到差点勒死人的,真不是赫连战止,而是自己吧?
唐棠不安地挠了挠头发,开始努力地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然而过度的窒息导致脑子反应慢了好几拍,想了半天,记得的全是差点被勒死的难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竟有点模糊……
唐棠尴尬。
赫连战止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深邃的五官几乎要跟昏暗的天色融为一体,给人一种难言的窒息感。
见过几次赫连战止这种表情,但红了眼眶的样子,还是第一次……她心头一紧,呼吸瞬间变得压抑,难以言说的感觉充斥了整个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