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沉了沉眸,又不吱声了,冷着脸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保持着紧盯的状态,没有移开过。
唐棠真怀疑他背后长了眼睛,否则怎么能那么准确地找到烟灰缸的位置。
不自然地干笑了两声,想说点什么打破眼前的尴尬,脑子却空白一片,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沉默。
大眼瞪小眼。
沉重与压抑在空气弥漫开来。
这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唐棠只听到自己的心“怦怦怦……”乱跳,脑一个可怕的猜想升起——
赫连战止不会是……真看到沈延熙发来的信息了吧?
身体微微颤了颤,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能。
绝对、绝对不可能。
她做了万全的措施的,百分之二百确定赫连战止看不到!
所以不要自己吓自己,估计他是坏脾气又犯了。
想着,唐棠暗吁了口气,心跳慢慢地平复下来。
一抬眸,又对那双幽沉发亮的黑眸。
胸口一滞,好不容易缓和的心跳差一点又乱了。
她吸口气稳住,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主动往前凑了凑,“赫连少爷?你到底怎么了一直这样看着我,还说那些怪的话?是不是昨天没注意着凉发烧了,所以才会突然间说胡话?”
边说边抽回手,往他的额头探。!
还没碰到,又被战止一把捏住,拉下来。
干燥掌心传来的炙热体温,像火一样烫着皮肤,一路灼到胸口。
唐棠震了震,心神微乱。
咬了咬唇稳住,“赫连少爷,你到底……怎么了——啊!”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忽然猛地一扯。
唐棠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眼前一个剧烈晃动,人倒了过去,撞进赫连战止的怀里,额头重重磕在他的锁骨,“咚——”的一声响,疼地脑袋都麻了。
怎么这么硬,他的身体是石头做的吗?
她头昏脑胀地想,本能地挣扎,想要退开,赫连战止却忽然收紧了双臂,紧紧地、不容挣扎将她搂在怀里。
他的力道非常大,像是要把她镶进他的身体里架式。
唐棠呼吸一窒,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腰要被他折断了,胸口也被压挤得好疼,应该是扁了。
她涨红了脸难受地扑腾了好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才总算是从他的胸口探出头来,呼吸到一点新鲜的空气,“咳……赫连少爷?咳……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真着凉发烧了?咳……还是情绪突然来控制不住……咳咳……你车有药吗?要不要我下车买点水,你先吃点药?咳咳……”
每说一句话,唐棠都要停下在缓一会儿,补充氧气。
没办法,赫连战止勒得太紧,不这样她随时有可能会断气。
“咳咳……咳……项医生跟你约的时间是几点?你什么时候要去医院?咳咳……要不给项医生打个电话,我们现在过去?咳咳咳……赫连少爷,你在听我说话吗?赫连……咳咳咳……你听到的话,能不能吱个声回应下?”
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唐棠难受地仰着头,像脱了水的鱼,嘴巴张张合合,拼命地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脱水的结局,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一点一点,不断地流失。
她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觉得自己马要被勒死了,胸口堵得随时都要炸裂开……
可赫连战止却丝毫没有感觉。
他跟失了魂的提线木偶一般,越抱越紧,越抱越紧,紧得手臂几乎要镶进她的身体里。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
唐棠昏昏地想着,脑子不受控制地开始发胀。
她用力地咬牙保持住清醒,握拳将烟灰缸移了起来……
眼角余光看到他隐在发际,还没有好全的伤口,动作微微一顿,项柏非所说的那些话突然之间从脑海呼啸出来,一字一句,无清晰地在耳边诉说着赫连战止幼年的种种……
不知道是不是被勒得太紧马要死了,她眼前竟然开始走马灯似地描绘出了项柏非所说的各种画面——
幼年丧母的赫连战止,从未被赫连盛远善待过的赫连战止,被赫连盛远逼迫得人格出现问题的赫连战止,从未得到过半点温暖的赫连战止……
唐棠如同身临其境一般,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当眼前闪过沈延熙和孟竹影订婚那日,两人被堵在赫连庄园门口,赫连盛远毫让保镖砸车,赫连战止扑到身护着自己的画面,她的动作不由一顿,烟灰缸这样停在了半空。
记忆一开启再也停不下来,快要休克的窒息,唐棠想起堂姐出事,是赫连战止第一时间出现,想到她砸了赫连庄园他没有追究,想到绝望跪倒在雨的时候是他把自己带回家……最后想到的,是自己跟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地扑在赫连战止身又踢又打又咬,他一动不动,站着任由自己发泄的样子……
紧握的拳松开,“咚——”烟灰缸闷响了一声,落回了原位。
有气无力地扯了下唇,唐棠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了。
都快要被勒死了,居然还没办法下手。
她昏昏沉沉地苦笑,告诉自己同情赫连战止的遭遇要分场合,危险的情况下,还是保命最要紧,可反反复复地试了几次,烟灰缸移起又放下,是狠不下心砸。
算了。
赫连战止情绪不稳定,当是让着病人吧。
“咳……”唐棠决定跟他讲道理。
虽然有可能话还没说完被勒死,那也赫连战止在公共场合失控要好。
把客厅和厨房砸成那样都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现在应该也不难吧。
她晕沉地想着,挣扎了下,想要呼吸多点新鲜空气,为自己争取多一点力气,这样才能保持清醒跟他沟通。
刚一动,赫连战止猛地加重了力道,双臂像铁链一样锁紧。
唐棠呼吸一窒,差一点没当场昏死过去,脸色直接从通红倏地变成了灰白。
她脑子麻得厉害,又胀又痛,视线也出现重影,眼前一阵阵发黑,四肢发凉。
这是休克的征兆。
她已经撑不住了,赫连战止再勒下去,真的会死的。
不行。
不能这么下去。
得做点什么……
万分艰难地咳了一声,她颤抖着手,用最后一点力气,安抚地轻拍了两下他的背,“咳咳咳……赫连少爷……你先放开……咳咳咳……我没有和人格……咳……相处的经历……不知道怎么处理才是最好的……咳咳咳……也不知道拖下去会不会出大问题……你克制一下情绪……让我给项医生打个电话好不好?项医生来了没事了……咳咳咳……赫连少爷,你快放手……”
好难受,她真的快透不过气来了。
求生的本能让身体条件反射地挣扎。
才刚一动,赫连战止又收紧了双臂,抱得刚才还用力。
本来被勒得快断气,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下收紧,唐棠脸色又惨白了几分,仿佛听到了腰被折断的声音。
真的疼……
脑子越来越疼,视线已经彻底变暗,什么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