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和唇泛着肿,枕边隐约还有淡淡的湿意,不用想都知道,是狠狠地哭过了。
亲眼看见自己心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床……这种事没几个人能若无其事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吧。
官冰焰嘲讽地扯了下唇,小心翼翼地倾身将她散落在枕头的长发拨开,没看到另一个人睡过的痕迹。
她又轻手轻脚地伸手,往唐棠的领口探了探,目光飞速地掠过颈项和锁骨。
做这些的时候,官冰焰脑的那根弦绷得很紧,怕吵醒了沉睡的人,也怕会看到男人留下的、不该有的痕迹。
没有。
除了先前留下的,已经开始变淡的吻~痕,唐棠的身,没有半点新的痕迹。
官冰焰无声地松了口气,但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小心谨慎地将方方面面都检查一遍。
床单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不该有的痕迹。
空气里漫着淡淡的馨香,闻不到任何男人身阳刚的味道,亦没有男女之事后的甜腻味道。
官冰焰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地放松下来——
赫连战止什么也没做。
在床畔坐了一会儿,官冰焰深深地看了一眼床头柜的手机和闪着耀眼光芒的耳环,无声地叹了一声,关掉床头灯,回到客厅。
赫连战止和元礼坐在沙发,保持着姿势的姿势,没有变过。
大概是怕惊动到卧室里的唐棠,两个男人很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官冰焰反手关门的时候,看到元礼没忍住想点烟,被赫连战止冷眼一瞪,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把打火机放下。
官冰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看向赫连战止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敌意与防备,多了一抹信任。
“既然唐棠没事,那我们先回去了。”边说边把元礼拽起来,拖到门口的走廊,省得他又忍不住犯烟瘾,弄出动静把卧室里的人吵醒。
赫连战止送他们下楼。
元礼猜到官冰焰还有话要说,知趣地先钻进车里。
大雨,官冰焰和赫连战止各撑一支伞在车旁站立。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雨伞被砸得“噼哩啪啦”响,拍打的力道几乎要把官冰焰的手臂压弯。
她定定地望向前方不远处那幢模糊在雨的建筑,直到风将四肢吹得有些僵硬,才把目光收回来,“不管你跟赫连盛远他们有什么恩怨,我只有一个要求,把对唐棠的伤害降到最低。父母突然离世、唯一的弟弟发生意外、和沈延熙的感情戛然而止、还有唐青怡、唐志明夫妇……她承受的已经太多,再也经不起任何伤害了。”
语毕,不等赫连战止回应,官冰焰收了伞坐进车内。
车门关前一秒,她忽然想起什么,动作一顿,朝脸没有太多表情的赫连战止看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快开口。”
赫连战止低低地嗯了一声,伸手替她把车门关。
元礼转动方向盘调头,车子缓缓地朝小区大门口驶去。
官冰焰透过后视镜,看了越来越远的赫连战止一眼,收回目光,脑只有一个念头,那是,希望她今天纵容赫连战止对唐棠的接近,是对的。
心里搁着事,唐棠睡得很不安稳。
一晚翻来覆去地做恶梦。
梦里,时间顺序非常混乱。
她像搭着时光机一样,在各个场景间跳来跳去——
一会儿梦到在课堂听着课,突然接到警方打来电话通知父母车祸死亡;一会儿梦到弟弟奄奄一片躺在血泊里,浓稠的血液几乎把整个世界都染成猩红色;一会儿是孟竹影趾高气扬把钱甩在地要求她跟沈延熙分手,被逼走投无路的她只能选择屈从;一会儿梦到唐志明夫冲进加护病房去拨维持弟弟生命的管子,拦不住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电图机的线条变成直线;一会儿梦到唐青怡站在高处一脸癫狂地往下跳……甚至,还梦到了被孟竹影算计下药的事……
梦的最多的,还是沈延熙和孟竹影在床纠缠的画面,整个世界都是淫~声~秽~语。
她近在咫尺地伫立,脸色雪白一片,看着孟竹影蛇一样缠在沈延熙的身,那胜利者的得意眼神,像是毒液一般侵袭着她的身体,蚀心断骨地痛。
她像缺了搁浅的鱼一样仰着头,张着嘴拼命地想要呼吸,空气却越来越稀薄,肺部难受得几乎要裂开来。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挣扎着想要离开,双腿却灌了铅似的,沉得抬不起来。
淫~声~秽~语越来越大声,床铺“嘎吱嘎吱——”不断地发出有节奏的晃动声,快速而激烈。
她站在那里,仿佛被冻住了一般不能动的,看着那具被孟竹影缠住的躯体……
她开始头痛,灵魂极度地扭曲,压得她身体无法承受地弯曲下去。
她想喊,喉咙却仿佛被几十只手绞紧了一般,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只能低低地呜咽。
她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的感觉,有人在狠狠地往外拽她的魂魄,一点一点地剥离。
在她以为自己会痛得直接这样死去的时候,忽然一只有力的手从暗伸了出来,攥住她的胳膊,轻轻一带,便将她拉出了那个扭曲压抑的房间,所有的一切都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她浑身一个激灵弹坐而起,从梦境清醒了过来。
四周一片宁静黑暗。
豆大的雨点拍打在玻璃窗,噼哩啪啦地响。
唐棠大口大口地喘~息,一身的冷汗,头发、衣服、枕头、被子、床单全都湿透了,仿佛刚从水里捞来的一样,狼狈至极。
丝丝的凉意渗进皮肤,她闭了闭眼,这一刻才彻底地从那个可怕的深渊里跳出来。
是梦。
她做恶梦了。
无论那些事是多么真实地存在,都已经过去了。
对,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唐棠反复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情绪总算是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她喉咙发干地闭了闭眼,急剧的心跳却怎么也无法恢复到原来的频率。!
气息急促间,感觉有一只手在抚摸她的后脑勺,动作很轻很柔,带着安抚。
唐棠狠狠一怔,这才看发现床畔好像坐了个人。
没有开灯,房间内一片黑暗,她不知道对方的长相,只能凭着高大的身形判断对方是个男人。
是入室偷窥的贼吗?
还是,她依然在那个可怕的梦里没醒过来?
心一下子抽紧了。
惊惶不安地吞咽着,身体一点一点往后退。
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被对方发现。
刚一动,扣在后脑勺的力道忽然加重——
还是被发现了!
恐惧从脚底窜来的瞬间,她的第一反应是跑。
身体刚一动,听耳边“啪答——”一声细响,灯被打开,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唐棠抬起手臂遮挡,同时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