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从暗处慢慢地走出来,盯着一层一层往亮的按钮。
是沈延熙。
从踏进这里后,他一直呆着没有离开。
好几次,他都要忍不住楼去看看,赫连战止怀里抱着、掉了一只耳环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唐棠。!
每次只要一下定决心,脑子里会闪现赫连盛远和孟竹影在书房的谈话,迈出去的脚步硬生生收了回来。
他不敢去,害怕自己会心虚,情急之下将赫连凌波的死因说出来。
于是,他在楼下反复地徘徊,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跟赫连战止在一起的女人不是唐棠,而是其他的女人,只是凑巧戴了同款耳环。
他寄给唐棠的耳环是当季最新款,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定制款,其他人有一样的款式一点也不怪。
这样的想法在赫连战止将一双居家棉拖丢进垃圾筒那一瞬间彻底破灭——
是化成来,沈延熙也不会错认那双棉拖。
那是他送给唐棠的生日礼物,定制款,全世界只有两双,男款和女款,鞋子里绣着两人的名字……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如一座雕像般。
下一秒被利器扎般倏地冲了出去,从垃圾筒里将那双棉拖翻出来。
唐棠两个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颀长身形狠狠一震,沈延熙的脸色瞬间刷白。
是她!
她来过!
她果然来过!
玄关那双女鞋是她的,柜子的蛋糕也是她买的!
她来了,看到了自己跟孟竹影……
拿着棉拖的手一点一点收紧,指骨泛白。
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靠近,在单元楼停下。
孟竹影停好车子,一打开车门,看到沈延熙站在垃圾筒盘,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双脏兮兮的拖鞋。
他全身都被淋湿了,衣服贴在身,脸色白色像纸。
孟竹影吓得魂都快没了,连忙撑了伞飞快地过去,举高挡在沈延熙的头顶,“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让你在里面等着吗?为什么跑出来淋雨?你的身体经不起折磨自己不知道吗?快到车去,我们马回去换衣服!”
孟竹影挽住他的胳膊,想把人带回车。
沈延熙却像定在那里一样,怎么也拽不动。
“延熙,你怎么了?快走啊!”孟竹影催促,急红了眼,深怕他的身体出一点意外。
沈延熙不动,仿佛没听到她的话,直挺挺地站着。
雨水不断地从头发滴下来,将双眼浸得通红,全身下都透着刺骨的寒气。
孟竹影以为他身体出问题,吓坏了,拼命地拉他,“你跟我走!你快跟我走!我们去医院!我们必须马去医院!”
沈延熙被拽着往前走了两步。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终于回过神来,转头看孟竹影。
孟竹影松了口气,还以为他刚才失去知觉了,“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们马去医院。”
说着,又要拽沈延熙走。
手腕一冰,被巨大的力量攥住。
沈延熙低眸,幽沉的目光直直地看过来。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孟竹影被看得脊背发寒,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强烈的不祥预感。
该死!
不会她去开车这段时间,沈延熙跑楼找赫连战止坦白了赫连凌波的事吧?
这个猜想,让孟竹影全身的血液倏地凉透!
怕加速跳动的脉搏泄露内心的慌乱,她挣扎着把手抽回来,心跳却怎么也恢复不到原来的频率,“怦怦怦……”地慌跳个不停。
不会的。
延熙答应过,他不会跟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更何况赫连盛远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不会拿赫连盛远去冒险。
可不是赫连凌波的事,他为什么这么不对劲?
思绪纷乱。
耳边响起了沈延熙几乎与冰冷雨水相媲美的透骨嗓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我再问一次,蜜糖是不是来过?”
他吐出来的是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
孟竹影心狠狠一呼吸,全身僵硬,脸色在瞬间变得难看。
她像被人狠狠抡了一拳,脑子里闪过好几个问题——
沈延熙为什么又问这个?
他发现了吗?
发现唐棠来过?
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可能!
他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说辞……
这是试探。
他在试探自己。
这样一想,孟竹影慌乱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了下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声音却掩不住地干哑,“延熙,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还是淋了雨生病了说胡话?我刚才不是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吗?唐棠没来,鞋子是佣人的,蛋糕也是我让人买——”
“她来过。”沈延熙斩钉截铁地打断,鹰一般锐利的黑眸射过来,看透一切的犀利。
孟竹影全身泛冷,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凝结了,“你是不是发烧了?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胡话?”
边问,边踮起脚去探沈延熙的额头。
还没碰到,被沈延熙捏住了手腕,重复刚才的话,“她来过。”
“延熙,你真的生病——你这是干什么?快把它扔了,很脏!”
孟竹影看着突然递到眼前脏兮兮的泥泞棉拖,掩不住的嫌恶目光。
当她看到棉拖两个用丝线绣去的“唐棠”两个字,双眼倏地瞪大,脸的表情也在瞬间龟裂。
“她来过。”沈延熙还是那句话。
孟竹影失语了般僵立在那里,脑空白一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没有想到,自己费尽了心思隐瞒,眼看要唬弄过去了,却因为一双该死的棉拖前功尽弃!
“是不是你叫她来的?”沈延熙瞪着她,眼一片寒意。
“我……没有!”孟竹影摇头,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策划了这件事,她绝不允许自己在沈延熙心里的形象崩塌。
“没有?”沈延熙冷笑,“没有的话,你为什么要隐瞒她来过的事?”
“我……”
“你骗我!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你把她叫过来,让她看我们~床,你算计好了一切……”沈延熙每吐一个字,眼神锋利一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孟竹影恐怕早死无葬身之地了。
三年多了,算两人没有亲密无间,沈延熙几乎没用这样的语气和表情质问过她,他们一直相处得非常好。
可这种好,在姓唐的那个女人出现之后,被彻底地破坏了。
沈延熙一次又一次地给她脸色看,先是赫连凌波的事,现在又为了那女人给自己脸色,那狠戾的目光随时会把她撕裂。
孟竹影于也忍不住内心的委屈,爆发了,哭红着眼吼,“是!她是来过!那又怎么样?她自己要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沈延熙,她为什么会来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手臂狠狠一挥,沈延熙手的耳环掉落,在地被雨水不断地拍打冲刷。
孟竹影盯着那只耳环冷笑,“沈延熙,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耳环的来历?”
沈延熙别开眼,“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