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赫连庄园做什么?”唐棠吞咽了下问,脑有一条线索隐隐地浮现,但不是太肯定,“是不是……跟赫连盛远有关系?”
“唐小姐很聪明。”项柏非扯了下唇,“赫连母亲自杀后没多久,赫连盛远从赫连庄园搬出去了,他搬走后没多久,赫连庄园以前的佣人一个一个离地身亡,赫连身边不停地出现意外……我、官隽、还有其他的人跟赫连认识的时候,他只有9岁。唐小姐知道我跟赫连是在哪里认识的么?”
唐棠摇头,“斯克没说过这个……”
“赫连集团的顶楼天台,他一个人傻呼呼地站在那里吹风,摇摇晃晃的。”
“顶楼?”唐棠瞪大双眼,喉咙一阵发紧,“项医生是不是记错了?赫连集团大楼那么高,他一个9岁的孩子,跑天台去做什么?”
“不是他自己去的,是赫连盛远带他去的。”
项柏非的话让唐棠胸口又是一紧,“……赫连盛远把他带去……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项柏非扯了下唇,似乎是在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冷得像覆了一层冰霜,“当然是让赫连意外坠楼啊。”
“……赫连战止不是他儿子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唐棠声音发紧,唐志明夫妇自私自利,贪得无厌,对他们姐弟非常苛刻,简直将人性的丑陋发挥到极致,但父母在世的时候,对姐弟俩是非常呵护的,所以她完全不能理解赫连盛远的行为。
要说赫连盛远天生冷血,他对沈延熙又百般疼爱,这说明他并没到虎毒食子的地步,“是不是赫连战止惹他不高兴了?”
“唐小姐见过父母不高兴要把孩子弄死的吗?”
没有。
或许有,但唐棠没有见过。
“那赫连盛远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们至今也没有想通,可能是因为入赘的身份,让他觉得难堪吧。这世有一种人,穷得精神扭曲,一旦侥幸得势,心里的恶魔会窜出来,为了抹掉曾经不光彩的过去,做出多心狠手辣的事都没什么好怪的。”
“……”唐棠沉默,想起了唐志明夫妇,他们是最典型的例子,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们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想要拔掉君泽的管子了。
“那时官睿刚拿到飞行员执照,带着我们几个兜风,才正巧碰到赫连……直升机经过的时候,他正好往下倒,当时差点没把我们几个小毛头吓死。幸好烈叔和亚司叔叔在,否则凭我们几个毛头小子,是绝对不敢直接往下跳去捞人的……”项柏非说到这里顿住,分不清什么表情地扯了下唇,“把人带回官家的时候,他情况真的很差,身全是伤,明明跟我同岁,却只到我这里,哪里像赫连家的大少爷,分明是被虐~待的小奴~隶嘛……你不知道,烈叔现在高兴了还会喊他小奴~隶呢,哈哈哈……”
项柏非了个矮矮的高度,“他在官家养了快半年,身体才慢慢地恢复过来,可惜回去没多久,把养出来的肉还给烟华阿姨了,呵呵……”
项柏非说得很轻松,唐棠却的听得心情压抑。
她以赫连盛远用赫连凌波来吓赫连战止已经已够丧心病狂的了,没想到只是冰山一角。
或许是因为有个似的经历吧,看着项柏非平静的表情,唐棠心五味杂陈,莫名地沉重,声音无法控制地干哑,“……后来呢?”
“哦……后来啊……后来赫连庄园的佣人一个个死了呗……最后一个亲信出事前,偷偷把赫连送了出来,让他去找赫连湛天。再然后,赫连湛天公开了赫连凌波的遗嘱,将名下所持有的股份全部留给赫连,并申明赫连成年之前若是有意外,那股份自动转给最小的弟弟赫连湛天,然后没再发生佣人意外身亡的事了。于是赫连盛远换了一种方式来折腾,有事没事把儿子叫出去打一顿泄气。当然,碍于赫连凌波留下的遗嘱,他没有下死手,不过也没让赫连好过是了。后来烈叔知道了,让人送了几只狼给他玩,唐小姐应该见过吧?从那之后,赫连盛远倒是不敢再下狠手了,但还是时不时会找赫连麻烦,而且专挑人多的时候,给他难堪。”
“我知道,其一只叫狴犴。”唐棠点头,没忘记自己闯赫连庄园时差点被咬死的经历,“……他为什么不反~抗?”
“反抗的结果是满世界负面新闻,指责赫连暴戾噬血,准备弑父……唐小姐,永远不要低估赫连盛远的无耻下限。”项柏非吊着眼梢吐出一口浊气,“赫连盛远手里捏着赫连凌波的遗物。”
原来如此。
她还想,赫连战止的脾气,怎么可能容忍得了赫连盛远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
“先是受了刺激,又长年压抑情绪……然后,出现问题了。障碍性人格分裂症,唐小姐刚才应该听到了。”
唐棠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唐小姐不必自责,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项柏非耸肩,一点也没把这个事放在心。
“你知道?”唐棠一愣,显然没料到项柏非这么善解人意。
因为我们是故意让你听的啊,妹纸!
藏了这么多年,连赫连盛远都调查不到的事,不是我们故意,你是十辈子也不可能有机会偷听到。
这些话,项柏非当然不可能说出口,“赫连刚才背对着没发现,但我看到唐小姐了。”
“呃……”唐棠尴尬地抽了下嘴角,愈发地尴尬,“你放心,这是赫连战止的个人隐~(私),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唐小姐不必这么紧张,我知道你你不会说出去。”项柏非摆摆手,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幽深的目光直直发望过来。
唐棠被他看得心里直打鼓,“项医生?”
项柏非盯着她,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地开口,“赫连从小没有被真正地温暖过,没人有教他该怎么处事,该如处控制脾气,如何跟人相处……伴随他的永远是伤害,伤害,更多的伤害……这是他性格乖张的主要原因,赫连的世界里没有常人所认知的对错、规则,他的行事标准非常简单,想做的,那是对的,反之,是错。这样的行事风格从一定程度来说很可怕,不了解他过去的人,估计会把他当成偏执的变~态。唐小姐,恕我冒昧问一句,你是怎么看赫连这个人,是不是也觉得他变~态?”
“……”唐棠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张了口,脑子却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正此之前,她的确觉得赫连战止性格残戾变~态。
尤其医院洗手间那事之后,赫连战止在她心里,基本已经同魔鬼无异了。
算他当时可能是障碍性人格分裂症发作,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也不能此否认他给自己带来的伤害——
是,他有障碍性人格分裂症,但把他弄成这个样子的人,是赫连盛远,又不是她……凭什么由她来买单呢?
然而听了赫连战止坎坷崎岖的身世,唐棠发现,她心用来衡量事物的标准忽然变得模糊了,她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毫不犹豫地给赫连战止打恶魔的标签……
唐棠咬了咬指甲,这是她心情烦躁时常有的小动作。
项柏非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淡淡扯了下唇,眼底掠过一抹精光,但很快敛去,“我想我已经明白唐小姐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