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谈那些不愉快的事了。喝了那么多酒,又消耗了体力,一定很累了吧,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会儿?”
说着,要扶沈延熙躺下。
侧身一避,沈延熙倏地站起身来,迈开了脚步。
孟竹影防备不及,被狠狠撞了一下,差一点又跌倒。
她迅速地稳住身体,下床边套衣服边追去,“延熙,你这是要去哪儿?外头下那么大的雨,别去了,你的身体还没有彻底地康复,淋了雨会很麻烦的……”
沈延熙却连一个视线都没有弯过来施舍给她,径直朝门口走去。
他无法再跟孟竹影共处一室,看到她的脸,他会想起不久前听到的一切,脑子一片混乱,呼啸的全是血腥的画面,那些无辜被害的人,每一个都瞪着盈满鲜血的愤怒双瞳瞪着自己!
再呆下去,他真的会失控!
他加快了脚步,来到玄关换鞋。
瞥见地毯的女鞋,换鞋的动作顿住,浓眉深深地蹙了起来。
门口散落着两双女鞋,尺码不一样,一双37码,一双36码。
孟竹影身高一七零,穿的是37码的鞋,她不会自己找罪受买36码的鞋来虐待自己的脚。
所以那双36码的鞋不是孟竹影的。
可不是孟竹影的,是谁的?
沈延熙迅速环视了一圈,发现门口非常凌乱,鞋子被踢得七零八落,有一只还卡在鞋柜的下方,地毯被踢歪,边角不规则地卷起,一看知道是人为踩乱的——
有人来了,看到什么后,又苍惶离开了。
沈延熙盯着那双女鞋,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猜想从脑海深处涌了来。
赫连盛远不会接受没有半点家世背景的唐棠,为了保护那段恋情,他背着所有人偷偷买下了这套公寓作为两人相见的秘密~基地。
那时候,两人还计划将这套房子重新装修,作为婚房。
只是这个计划没来得及实施,两人已分道扬镳。
被抛弃的绝望让他不愿意再留下任何有共同记忆的东西,直接将房子丢给赫连盛远的特助处理,什么要求都没有,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卖掉。
后来他又突然反悔,将房子收回。
当时动静闹得很大,孟竹影和赫连盛远都知道了,这里不再是秘密~基地。
沈延熙不愿意再碰触过去,那以后没有再来过。
房子这样空置下来,每周让佣人过来打扫两次。
佣人不可能留东西在这里,孟竹影和赫连盛远巴不得唐棠从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更不可能跑到这里来……
那么来这里的人,只有——
唐棠!
她穿的是36码的鞋子!
沈延熙浑身发僵,那一瞬间感觉沁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了来,脸色倏地刷白。
会不会是佣人?
沈延熙混乱地想着,不愿意接受唐棠来过这里,看到他和孟竹影……
可除了她,还会有谁来这里?
她看到了吗?
一定看到了吧。
看到自己跟孟竹影……
无以复加的沉重涌来,几乎要把他压垮,身形重重一晃,他差一点直接摔倒,迅速地扶住柜子,才将虚脱无力的身体稳住。
摇晃间,一个东西映入眼帘。
沈延熙低眸,柜子躺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诱人的蛋糕静静地躺在里面。
剧烈的晃动让包装盒沾了奶油,糊得早已看不清蛋糕本来的面貌。
但熟悉的包装,熟悉的LOGO却让他呼吸一下子变得困难了起来,打开包装盒,却怎么也没办法将蛋糕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反而越弄越乱,奶油粘得到处都是……
沈延熙没有放弃,固执地摆弄着,脑子里全是唐棠那双晶亮莹莹的杏眸,想到她离开时的苍惶,他似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无法呼吸,那种感觉得知赫连盛远是杀害赫连凌波的凶手还要让他恐慌。
孟竹影追出来,看到是沈延熙魔怔地摆弄着蛋糕的无助模样,袖子全是奶油,脸色白得吓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去,“延熙?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这是干什么?别弄了,蛋糕都糊了,不能吃了,去洗洗吧,衣服全是……”
焦急地抽了几张纸巾替沈延熙擦拭。
还未碰到,被狠狠地挥开,险些跌倒,手腕麻痹地疼。
“离我远一点。”沈延熙紧绷的声音冷得不能再冷,他双眼通红充血,急切不安地摆弄着,却怎么也无法将蛋糕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随着蛋糕愈发地面目无非,他脸的血色一点一点褪至死白,胸膛剧烈地起伏……
孟竹影看得眼眶泛红,心疼极了,伸手扶他,“延熙……别弄了……你别弄了……蛋糕已经坏了……”
“滚开!”沈延熙毫不犹豫地甩手。
孟竹影踉跄一步,撞到柜子凸起的部分,疼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眼前一阵阵晕眩,几乎当场昏过去。
沈延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过来。
三年。
她整整陪在他身边三年。
为了他,她放弃优渥的生活,远离家人和朋友,跟着他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外,为了他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变成为了他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每天穿梭在各大超市购买食材的普通女人,为了能够陪在他的身边,她收了所有大小姐的脾气,低声下气,从不敢表露自己真正的情绪……
她倾尽所有地对这个男人好,卑微到完全失去自己,到头来,抵不过那女人买的一块蛋糕!?
压抑了几年的委屈在这一瞬间爆发,孟竹影泪流满面。
她真的很想问问,唐棠到底哪里好,自己到底哪里不如她!
话到嘴边,硬是咽了回去。
从来不敢问。
因为孟竹影很清楚,无论那女人是否抛弃过他、是不是跟赫连战止~床早不干净,唐棠,永远都是沈延熙心的朱砂痣,白月光!
她要控制情绪,不能任性,不能把和沈延熙之间有关系闹僵,会把沈延熙往那女人身边推的。
她孟竹影绝对不会做这种蠢事!
深吸呼吸,吐出胸口的浊气,孟竹影抹去脸的泪水,重新扬起笑容,前轻柔道,“延熙,我们不弄了好不好?不过是一块块蛋糕,你想吃,我可以让人去买新——”
手腕猛地被捏住。
沈延熙瞪着她,那幽暗的眼神恍若地狱来的魔鬼,每说一个字,眼里多一分猩红,“她是不是来过?你说!她是不是来过?是不是你让她来的?”
他的力道非常大,十指几乎要陷进她的肉里,孟竹影痛得冷汗直冒,觉得手腕快地被捏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