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大哥和爸爸之间只是寻常父子间的闹别扭,只要静下心好好的谈,没有什么结是解不开的,没料到芥蒂已经结得如此之深,几乎是誓不两立的地步。
“大哥,父子之间……何必弄得如此冰炭不洽?你和爸爸,顶多是性格合不来,并不是深仇大恨,他是长辈,你不能退一步吗?”
“退?”赫连战止又笑了,那种晦涩得让人心惊的表情,“需要我让斯克带你到赫连集团,试试站在顶楼吹冷风是什么感觉么?”
沈延熙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震惊地瞪大双眼,“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胡说什么?爸爸他不可能……”
“我当年几岁?好像是十岁?哦,不,九岁。要不是官隽他们几个兄弟正好路过,我恐怕早是你们父子脚下的枯骨了吧。”想起当年站在高处瑟瑟发抖、怕得脸几乎没有半点血色,却还一心相信赫连盛远会回来救自己的模样,赫连战止无声地扯了下唇:原来他也有天真单纯的年纪,呵呵……
“不可能!大哥,你是不是对爸爸有误解?爸爸不会做那样的事!他不是那种人!他当时那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沈延熙强烈地否认,不肯相信。
赫连集团楼高几十层,大哥是他亲生的儿子,爸爸他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
他不会的!
不会的!
不会的!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那么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呢?你不会不知道,我8岁到9岁这一年,身边换了多少随从吧?陈叔从楼梯意外坠落、李妈车祸意外身亡、孙伯食物毒……”赫连战止看着他几近崩溃的模样笑。
别说沈延熙,是他,这么多年了,也没弄清楚赫连盛远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恨之入骨,从幼年开始,一次又一次,想尽了各种办法,要置他于死地。
“那些……或许真的只是单纯意外……”沈延熙颤抖着唇道,仿佛要说服赫连战止,又仿佛在说服自己,“赫连家在S市这么多年,商场有不少的对手,也许是那些人做的……”
赫连战止听着他天真的言论,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知道为什么我9岁之后没有再发生那些意外吗?”
沈延熙没说话,坚定的神情已经有了龟裂的痕迹。
赫连战止淡淡扬了下唇,拿过床头柜的烟盒,点了根烟,用力地抽了一口吐出,袅袅烟雾,他的声音极为冷淡,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母亲生前的奶娘吴妈意外身亡之前告诉我,赫连家一辈留下来的佣人、管家、守卫,已经死光了,赫连庄园已经不安全,她让我去找离家多年的小叔叔赫连湛天,说除了他,已经没有人能护着我了……凌晨两点多,我走了很远的路去敲伯母改嫁后的易家的门……呵呵,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么?”
“第二天,赫连湛天亲自送我到赫连集团,当着董事会所有成员的面,宣布我拥有赫连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母亲留给我的,她在死之前,将件寄给了赫连湛天。”赫连战止吐了一口白雾,才继续往下说,“遗嘱里有一条,若是我在成年之前发生任何的意外,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会自动转给我母亲的弟弟,也是我的小叔叔赫连湛天。赫连湛天本持有赫连集团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加我母亲留下的百分之三十……沈延熙,你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百分之五十五,意味着赫连集团会易主,赫连湛天会成为赫连集团新的主事者。
简单地来说,一旦他出意外,赫连集团没有赫连盛远父子什么事了。
“现在知道赫连盛远让我平安长大的原因了?还觉得我们有坐下来谈的必要?”
话说到这里,沈延熙的表情,已经彻底垮了下来。
他知道赫连战止不会说谎,但也不愿意相信,向来轻声细语的父亲,会是赫连战止口那样阴险毒辣的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这其……一定有什么误会……爸爸不是那样的人……”
“赫连盛远是好人是坏人都与我无关,但有件事……”赫连战止起身,将烟摁进烟灰缸里,来到沈延熙的面前站定,一字一句,清楚无道,“别让我再听到‘蜜糖’这两个字,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下一次会不会失手拧断你的脖子。”
沈延熙被这话震得灵魂发颤,他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眼神,“大哥,你想干什么?”
“不觉得这话问得多余了么?”赫连战止撇唇,目光落在床单那抹清晰的暗红血迹,“该干的早干完了。”
“你还是要把她牵扯进来?”赫连战止眼的光芒让沈延熙心惊,胸口涌起一股属于自己的东西要被抢的恐慌,“大哥,蜜糖和你不是一路人,你别招惹她!”
尾音猛地曳去。
赫连战止掐着他的脖子,手臂肌肉贲起,“没听清楚我刚才的话?嗯?”
沈延熙呼吸困难,整张脸都涨红了。
他用力地掰了下,想拉开赫连战止的手,没有效果。
力气,他不是赫连战止的对手,只能困难地喘~息着,“蜜糖最讨厌的是被人强迫,你这样,只会让她厌恶,她心里有喜欢的人……”
“你是想说,她喜欢的人是你?这点不劳沈二少操心。”赫连战止收紧了双手,“通往女人灵魂的通道是阴~(dao),现在不喜欢,多干几次喜欢了,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跟她耗。”
“大哥——”
沈延熙还想说些什么,忽然脖子一紧,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赫连战止仅用单手,将沈延熙高大的身躯撑住,眼角余光瞥了敞开的走廊一眼,“看戏看够了?”
“嘿嘿嘿……早知道被你发现,我不躲了……”官隽摸着鼻子走进来。
“送回沈家。”赫连战止看都没看他一眼,把人丢过去。
官隽接住,“我说,你搞这么大动静,不怕沈二少的身体受不了,入赘老头找你拼命?”
赫连战止的回应是冷冷一哼,“滚!”
真是没见过这人更从里到外都阴暗的家伙。
官隽叹口气,扶着沈延熙要走。
转身的瞬间想起什么顿住脚步,目光朝床~看去,“我说,你真打算跟沈二少抢人啊?”
赫连战止冷飕飕地射过去一眼,“再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双眼?”
“我去!赫连战止,你要不要这么过河拆桥,今天要不是老子救场,你能这么顺利地化险为夷,还把我小棠棠妹子连皮带骨啃得渣都不剩?我跟你说,做人不能这个样子,会没有朋友的你知不知道?再说,你跟我家妹子搞在一起,以后你说不定还得喊我一声大舅子呢,不对我好一点,凶神是恶煞的是要作死——我擦!赫连战止你是不是人?烟灰缸这么飞过来,老子的盛世美颜毁了你赔得起吗?你知不知道少爷我什么也没有,指着这张脸混饭吃,有多少少女控着少爷的颜,你这个样子是在与万千少女为敌你知道吗?”
官隽哇哇大叫地拖着沈延熙往后闪,不敢相信赫连战止居然这么狠,烟灰缸直接飞过来了!
真是好险好险,幸好他手脚利索闪得快,不然被毁容了!
“立刻滚!”赫连战止没耐心跟他废话。
“滚滚!不过我可告诉你,这次你让我滚,我滚了,以后你要是有事再让少爷我回来,不好意思滚远了!”官隽不爽地哼哼唧唧了两句,拖着沈延熙离开。
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转身的时候脸已没有了吊儿郎当的模样,“赫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