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生命中有多少人可以遇见,有多少人可以爱,又有多少人可以一直存在?那个遇见的,爱过的,最后陪在身边的人,是,真的爱人。
一、老虾的屁股们
—1—
虚掩的门被蹑手蹑脚地推开,一只脚轻轻踩进来,然后紧跟着另一只脚,接着门被轻轻地合上。
我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来了。我在书房直着嗓子嚷:“老虾,我在这里!”
老虾像只虾米似的一下子蹦到房里,嘴里连声说道:“别叫,别叫,再叫人家都听见了。”
我就哇啦哇啦地笑了。世界上只有我这种女人,能够把笑表演得跟哭一样吓人。老虾这么说过。
我倚在沙发上啃苹果,光着的两只脚丫子一左一右地摆动着。老虾专心致志地给我的电脑杀毒,留给我一个谦卑谨慎的背。
老虾姓夏,也并不很老,33岁而已。老实的男人,一年四季穿着银行制服,走路总是低着头看脚尖,腰永远是呈虾米的姿势略略地躬着一点,所以大家都叫他老虾,叫得久了,也没有人记得他的本名了。
“老虾,有毒吗?”我吞下最后一口苹果,问。
“还没杀到。”老虾盯着电脑,闷闷地说。
“为什么我的电脑老有毒?”我一甩手将苹果核丢进垃圾篓里,趿着拖鞋走到老虾旁边。
“不奇怪,上网哪能没有毒。”老虾依旧闷闷地说。
“老虾,最近有没有好看的电影?”我凑到他的旁边,俯下身问,长发扫到他的肩膀。
老虾像被电炉烤到似的,拘谨着身子往一侧闪避。我就又哇啦哇啦地笑了。
“老虾,你上次来我们家,是不是浏览过黄色网站?”我装着很严肃地问。
“没有了,在你家,哪里敢。”老虾嘴上这么说,脸还是微微地红了。
老虾这人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喜欢女人的屁股。但他也只是没事在网上看看而已,满足一下视觉的欲望,没听说过他跟女人有乱来的行为。不,应该是除了他们家的黄脸婆,许平以外。
刚到单位上班那会儿,我有一次没听真,以为老虾的老婆叫许广平,愣是把我激动得老半天找不着北。对于刚从大学毕业的文学青年来说,崇拜鲁先生的劲头,那是没法子说的。
自从我在大学里一不小心出了一本薄得不够拉肚子的人擦一次屁股的诗集之后,我成了我们那所大学里小有名气的文学青年,走哪认识的人都扯着嗓子冲我喊“诗人”,但是我后来再也不写诗了。
我也就好意思在老虾面前吹嘘我曾经是个文学青年,在别人面前我压根提都不好意思提一下。也就因为我说我曾经是个文学青年,老虾对我的热情比对其他同事的热情要高得多,我电脑上的问题基本由他包了,包括插头坏掉了电线烧掉了,等等等等。
老虾端坐在电脑椅上目不斜视地注意着电脑上的动向,我俯着身体立在他的旁边。我的胸部距离他的胳膊不到一毫米,但是老虾不看我。
对老虾具有杀伤力的,只有女人的屁股,女人的胸部在老虾的眼里,只仅仅是两团肥肉而已,所以我从不在老虾面前掩蔽我的傲人的胸围。
—2—
老虾喜欢屁股的秘密,在我和他在同一个办公室共事的不久之后,就被我发现了。
办公室里四个人,老虾是唯一的男性。王主任41岁,丰韵犹存,特别是一个肥硕浑圆的屁股,望过去顿生无限暇想。老虾闲下来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就一直在追随着这个肥臀前后左右的晃动。
小余,25岁,新婚半年,蜜月里就怀上了爱情的结晶,肚子越来越大,屁股也越来越圆,也是老虾常常目光闪烁追随偷窥的目标之一。
我,23岁,工作一年,青涩蜕尽,风情渐生,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老虾背地里有没有看我的屁股我不得而知,但是每当我的屁股经过他的办公桌旁时,他都会脸红。
于是有一次我将一张内衣广告装着无意地掉在老虾的办公椅下,请他帮我捡起来。我看见老虾的脸涨得通红。模特儿白晰细腻的屁股上黑色丁字裤性感震憾,勾魂夺魄。
在一次周末加班结束,办公室里的同事都离开了的时候,我把老虾堵在门口,我说:“老虾,以后不准再偷看我屁股。”老虾的脸红得跟煮熟的龙虾似的。后来,我就再也感觉不到老虾那闪烁的目光围绕在我的屁股上了。
同事们都说老虾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传闻曾有一位风流的前主任调戏过老虾,她把老虾的手抓放到她的巨型丰乳上,然后发现老虾一本正经无动于衷,裤档里焉焉的不见雄风。老虾从此搏得柳下惠的美名。
我听过这个传闻以后,我想要是那位前主任把老虾的手抓放到她的肥硕的屁股上,老虾要是不竖起来才叫怪。所谓柳下惠,是因为所投非所想而已。
老虾喜欢看电影,收藏有很多碟片,很多我听都没听说过的电影,老虾都看过。我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电影博物馆,所以我没事就找他借电影看。于是我又发现了,老虾看A片的秘密。
我有时候下班时见同事们都走了,老虾还在办公室磨蹭着不走,我以为他想偷带办公室的打印纸回家,别的科室经常有人这么干,这事我也干过,所以我总是心神领会地在他之前离开。
可有一次我折身回办公室拿我忘记在抽屉里的唇膏时,却发现老虾在办公室里反锁着门。我心想你偷打印纸又不是偷打印机,犯得着这么防范严密吗?我就把门擂得“咚咚”地响,嘴里喊道:“老虾,开门,我东西撂办公室了。”
老虾隔了足足两分半钟才开门,在看见我的一瞬间,一张脸又像一只熟龙虾似的红彤彤的,我的疑心病顿起。我一闪身冲到他的办公桌旁上上下下地打量,没发现异常,我不甘心地问道:“老虾,你刚才在搞什么鬼?”
“没干什么。”老虾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用身体去挡他的办公桌抽屉。我说:“老虾,把抽屉打开,我瞧瞧你藏什么宝贝在里面。”
“不行。”老虾红着脸说。
我眯起眼睛盯着他,我说:“老虾,我丢了东西,你让我看看在不在你抽屉里。”
—3—
“不在。”老虾闷声回答。
“我不信,打开给我看一下,要不然我马上打电话给主任,你当她面打开抽屉给我看,否则这事没完。”我死缠烂打,非要看看他的抽屉里是什么东西。
老虾平素和同事们都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大家都嫌他沉闷无趣,没人惹他,他也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只有我例外,我没事就缠着老虾,老虾也唯有对我总是没辙。
在我的威胁下,老虾最后不得不打开他的抽屉。我看到几个档案袋整齐地摆放在抽屉里,我一伸手拿过一袋倒出来,全是赤裸煽情的A片。
老虾用档案袋收藏着他的A片,锁在办公桌的抽屉里,下班后一个人躲在办公室的电脑上播放。
我有老半天愣在那里,回不过神来。老虾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拘谨地站在我跟前,等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