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耻辱呵!"卫疯子心中暗叹。他知道别人会是什么样的看法,但自己却只是拖着一条跛腿前行,目不斜视,神色坚毅。"但没有这种奇耻大辱的冲击,如何能击碎现有的心境禁锢呢……知耻而后勇啊……"
没人能听懂卫疯子的心声。
当初龙吟寺一战,卫疯子被挑断脚筋。身体上的创伤倒在其次,心理上的那种耻辱感却日渐旺盛。而正是在那种奇耻大辱的冲击下,他竟然破而后立,完成了一次华丽的破茧成蝶。一次提升,使得他在"妖魔神仙"四大超级数高手之中,由排名垫底的位置一下子蹿升上去,力压秦缺和黄霸图,甚至和老妖怪堪堪比肩。
这一次,他有意将自己立于一个更加耻辱的位置。
一个完全沉浸在武道之中的武痴,一个久久傲立于巅峰却突破不得的绝顶高手,其行为处事的方式已经不能以常理揣度。
就像是一头孤独而邪恶的暴龙,卫疯子一路前行无人敢拦。如今阴妍在蜀中,周东飞是新郎不便出手,那么还有谁是他十招之敌?一拥而上?简直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周东飞还做不出那样的丢人决定。
面对全场地下世界高手,我行我素来去自如,在场所有人都有些郁闷。哪怕能阻拦一下,好歹也能博回一些颜面。这已经不是地下集团间的对峙,而是事关两国地下世界的争胜了。很多人暗叹无奈,而吕奉笙甚至要冲出去一搏。还是周东飞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擅自动手。要是能支撑几十招还好,但要是支撑不下来,那就是自取其辱。
吕奉笙自己也曾说,他不是卫疯子二十招之敌。在卫疯子面前,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吓死人的战绩了。
周东飞挑战过病中的秦缺,遭遇过从未对他全力出手的老妖怪和慧觉法师,也和未曾提升前的程青虎多次切磋,但都不是这个级数高手的巅峰实力。自从在善觉寺一次提升,他自信自己能够对战巅峰时期的秦缺,但是对战如今的卫疯子还是稍差了些。
放眼全场,也只有周东飞能上去杀他个几十回合。但身为新郎官,这岂不是被人笑话,而且也不吉利。要是吕奉笙擅自冲上去,真的是自取其辱。因为当着众人的面,你冲上去就是为了博回一些颜面。结果打了没几招就抱头逃离,岂不是耻上加耻?
而卫疯子似乎知道阴妍在蜀中,周东飞无法出手,这才肆无忌惮的前来"贺礼"。但这已经不是贺礼,几乎是一国地下世界对另一国地下世界的挑衅。更重要的是,卫疯子现在所代表的,正是华夏地下世界的世仇:岛倭国。
卫疯子自己心中也在苦叹:没有了那些老对手,实在是无趣的很,悲哀的很。而且自己代表着一个跟华夏苦大仇深的国家,是不是更加悲哀呢?也好,越是如此,对于自己心境的冲击也就越是强烈吧?
在众人眼中,卫疯子的身影似乎很飘渺,竟然有种无迹可寻的味道。又仿佛是一弯湖水,波澜不惊却又深不可测。造成这个逆反感觉的原因,一来是因为他那高绝精深的境界,二来是众人对他产生了那种畏之如虎的被压迫感,不敢直视。
就在此时,一道粗犷的笑声自大厅外传来,简直有种轰轰烈烈的味道。周东飞和张天鼎一听,顿时心中一喜。
"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耽误了这场酒。不过能在这里遇到这个老疯子,倒是出乎预料的事情啊,哈哈哈哈!"大厅门口处,程青虎大踏步而来。
而程青虎的装扮也很扎眼:一身整齐而霸气的绿色军服,肩膀上一颗亮闪闪的大金星--少将!
卫疯子波澜不惊的心境陡然一动,他也未曾想能在这里遇到这样一个年轻的军中好手。看着对面这个壮硕的男人张扬的走了过来,就连卫疯子都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众人不知道程青虎的实力,但也能感觉出那种庞大的气势。如果说卫疯子像是一弯水,甚至是冰冻尘封的水,那么程青虎就像是一辆疯狂碾压过这层冰面的重型坦克。这样的气势很玄妙,看不到、摸不着,却感受极深。
如今,程青虎是必然要上那舞台和周东飞会面的。在这条短短几十米的红地毯上,卫疯子站稳了身形。
通往舞台的道路只有一条,狭路相逢。
除了张天鼎、吕奉笙等寥寥数人,其余的都不认识程青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个强健将军的暴烈气息,也都隐隐渴望他能创造一个奇迹。所谓的奇迹,不是奢求他能击败成名几十年的卫疯子,只希望他能扫一扫卫疯子的气焰,也就算是极其圆满的结果了。
"二师兄还是来了!"周东飞远远的笑道。
众人一惊,同时一喜。
惊的是周东飞不仅本人强悍,就连这同门都如此生猛。大师兄张天鼎威名在外、声势显赫,自然是不用说了,是地下世界中一个典型的帅才。当邱得用和启御、钱世通等人相继老去,大家都已经将张天鼎视为新一代顶级大枭的最热门人选。放眼当今天下,或许也只有皇后吴晓梅的声势隐隐超过他。而周东飞的这个二师兄,不但是一名年轻的将军,同时竟然是一个直面卫疯子却面不改色的猛人。具体实力尚且不清楚,但绝对是最顶级那个级数的吧。张天鼎、程青虎、周东飞,三兄弟一旦联手,势力遮天蔽日,手段覆雨翻云。
而大家喜的是,似乎终于出现了一个可以硬抗卫疯子的人物。虽然不奢望他能获胜,但至少能为华夏地下世界挽回一些脸面。
"你的婚礼,我怎能不来?"程青虎笑着,脚步始终不曾停顿。不紧不慢的,距离卫疯子越来越近。"大师兄和大嫂你们好,又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张天鼎点了点头,柳含黛则对着这个二师弟笑了笑。心里面,柳含黛却是有些惋惜。因为当初师父老妖怪曾私下对张天鼎说过,帮他培养了一龙一虎,可辅助张天鼎成就大事。张天鼎心术手段不亚于三大枭,要是再加上程青虎和周东飞为两翼,声势何等恐怖。但柳含黛看着眼前这两个师弟,一个个干自己的事情去了,只能自叹无奈。
周东飞笑道:"二师兄别冲撞了卫先生,人家现在可是岛倭国大使馆的参赞,咱们可得罪不起。就连邱得用老先生,更是公使衔的参赞了,背景深厚哇。你那狗熊一样的身子要是撞倒了卫先生,指不定会被讹诈出一个外交纠纷呢。"
如今周东飞也不称什么"卫大师"了。假如你还是华夏人,哪怕是仇人,我一样尊敬你的资历和实力。但你要是数典忘祖的投靠了东洋鬼子,对不起,称你一个先生已经是高看一眼了。
哦?!程青虎一愣,神色诡异的看着卫疯子,忽然仰天大笑:"卫疯子,枉你大半辈子英勇,想不到晚节不保啊!就好像一个守寡几十年的老寡妇一着不慎没弄到贞节牌坊,你说你亏不亏!哈哈哈!"
卫疯子眼神一紧,一股淡淡的杀机流露。程青虎这句话太刻薄了,比直接破口大骂还要伤人。而在场的地下大枭一个个扬眉吐气,痛快!有人敢于出头挡住卫疯子的风头,大家自然乐见其成。
"老妖怪就教出了你这么一个不知老少的小畜生?!"卫疯子冷笑一声,负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