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老鬼语气愈发沉重，“擒贼先擒王，我砍下了敌方首领的头颅，自以为可以击退敌人，可惜，那个时候的我已是强弩之末，即便砍下了首领的头颅，震慑了敌军，也没了继续杀敌的力气。

我的部下带我杀出重围，躲入了山洞中，只要剩下的士兵按照我的战略部署行事，这场战便能胜。我和我的部下一直坚信，我们会胜利，会等到救援。

最后，我们的确胜了，也等来了救援。”

说到这儿，他便不再说了。

秦星连忙问：“既然等到了救援，那洞里的那些尸体怎么回事？”

对方避而不谈，“我们到目的地了，可否请秦姑娘站得高一些，方便我看附近的风水？”

秦星很想继续往后听，但对方不说了，她只能算了。

“这是我们看的第七个地方了，你要是再不满意，我们还得往更远的方向走。我都说了让我们家可可来帮你看风水，你说你一个外行人懂什么啊？”

“当鬼当久了，对天地灵气也便有了一种参悟，灵气浓郁的地方，风水便好，用不着你的朋友帮忙。”

秦星偷偷捂嘴一笑，“说实话，其实你就是怕她吧，毕竟可可是风水师，也就是你口中说的天师，鬼怕天师，很正常。”

对方没有否认，“或许吧，我一个人的话没关系，只是我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我不想事情出现任何变故。”

秦星甩了甩胳膊腿儿，开始爬山，因为她进的都是没开发的荒山，所以山上没路，她要自己找路。

她一边往上，一边跟那老鬼聊天。

“唉唉，古代鬼，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的尸身穿着便衣，可我初次见你的时候，你却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不应该保持着死前的着装吗？”

老鬼微怔，回道：“幻术而已，难道你想看到我一身刀伤、血流不止的模样？”

秦星想了想那个画面，连忙摇头，“不不不，我才不看！我就是问问而已，呵呵，问问而已。”

爬到山顶后，秦星取出扳指晃了晃，“看吧，附近的风水就是这样的。”

“你不用晃，我看得到。”

秦星撇嘴，也朝远处望去，她想到苏可可的话，神色顿时一喜，“唉，这里风水不错，你看，有山有水，水呈环抱之姿，左右两侧还有小山，这好像就是可可说的……护砂？对，叫护砂。”

“的确不错。”老鬼应了一句。

“我听可可说，穴场很大，想找到穴心很不容易，唉，你能找到吗？”

老鬼总听她唉唉地叫，短暂的沉默后，自我介绍道：“在下姓冷，名月，字琅。你可以叫我的字，冷琅。”

“你可算告诉我你叫啥名儿了。我唉唉地叫你，那是我专门的，嘻嘻，谁叫我问你的时候，你不说。想我叫你冷公子？我才不叫，文绉绉的，受不了。”

老鬼似乎有些无语，没应声。

秦星继续问：“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是这个冷月吗？你这名字真够简单随意的。”

“你作的诗不错。”

秦星连忙道：“别别，受不起，本人没啥学问，这是别人作的，可不是我作的。冷月，你活了多久啊？”

“辞世时二十二。”

“这么年轻？那你岂不是很小就入朝为官了？”

“十六岁。冷家是名门望族，祖父和叔父都是将军，父亲是文官，所以我五岁时开始习文习武，十六岁时经举荐和考试，入朝为官。”

秦星啧啧出声，“冷月，你真厉害，十六岁就当官了。”

老鬼沉默片刻，提醒道：“你还是叫我的字为好，冷琅。”

秦星瞪眼，“取名儿不就是让人叫的么？你不让我叫，你告诉我干嘛？”

“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许嫁，笄而字。一旦有了字，名就应该避讳，相称时只称字不称名。”

秦星望天，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我是理科生，历史学得不是很好。你说你们古人怎么这么麻烦，名和字居然分两个，我们现在说名字那就是姓名，没什么字。”

老鬼回答了她的疑问：“名以正体，字以表德。”

我只是想静静地吐个槽，并不是真的在问你好嘛！

“好好好，老哥，我知道了知道了，您老别说了。您就是说了，我也不懂。”

秦星十分感慨，嘀咕道：“我好歹也算个学霸，怎么在你面前我看起来就这么无知呢，唉……”

“冷琅，冷琅，冷琅。”

“一直唤我何事？”

“没事，我就是念念你名字。你不觉得你的字很拗口吗？lang、gan，像我这样有点儿学问的人还知道是什么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狼干，狼的肉干儿。”

“是家父给的字，取似珠玉美石之意。”

“这个我知道。三国曹植有《美女篇》诗云，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此处便为似珠玉的美石。

而《山海经海内西经》有云，服常树，其上有三头人，伺琅树。此处便是传说中的仙树，其果实似珠玉。

你说你父亲是取美石之意，哪知不是仙树之意？琅不是人间树，何处朝阳有凤凰。公子你生得如此英俊貌美，不似凡人，我倒觉得公子的字喻琅仙树更合适呢。”

秦星说着说着，娇羞掩面，但做到一半就忍不住了，自个儿先捧腹大笑起来，“妈呀，文绉绉说话真是太难受了，你们古人是不是都这样说话啊……”

冷月轻轻叹了一声。

“冷琅，确定就这里了吗？”秦星问。

“行，我去联系一下附近的村民，问问这是谁家的山头，然后花钱买下来。”

“还要花钱买？”冷月声音微扬，似乎觉得不可思议。

秦星解释道：“土地都是国家的，你只能买下使用权，现在这山头的使用权不归我，我要想把你们葬在这里，自然要先买地。

为了不破坏附近的风水，我还得把附近的山也买下来，这可是一笔大钱，说吧，你要怎么报答我这份大恩大德？”

成为了债主的秦星腰杆都直了。

冷月沉默许久才道：“在洞里的时候，我已应下你的要求。”

秦星有些懵，“洞里的时候我提啥要求了？”

这一次，冷月沉默得更久，他缓缓开口，道：“月身无一物，唯有以身相许。”

“咳，咳咳咳……”秦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什、什么玩意儿？”秦星被这老鬼逗笑了，“我说冷琅，你在搞笑吧，你一个鬼，怎么以身相许？”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你那天回应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好像对我的相貌格外痴迷。于我而言，是为耻辱，但你是恩人，提出再过分的要求，我都应你。”

秦星听着这忍辱负重般的口气，嘴角抽搐不止。

这还真像她能说出的话，但一个病秧子神志不清时说的话，能当真吗？

“我那是在开玩笑，你不用当真。”秦星没好气地道，“我就算再色胆包天，也不会去觊觎一只鬼的美色。”

冷月似乎愣住，许久都没说话。

“那你想要什么？”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