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下了电梯之后缓缓走到许长欢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怎么样，没想到吧？”

许长欢的唇瓣嘴角都在颤抖，字句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化为一声声悲泣的低鸣和哀嚎。

男人蹲下身，更距离地欣赏着许长欢的悲伤和绝望：“难得看到你这么难受，真是大快人心啊！许长欢，和你斗了这么久，我一直都是输输输，从最开始的光鲜亮丽到现如今的一无所有，而今天，我也总算是赢了一次了！”

沈子明脸上，完全是一种小人得意的洋洋自得的表情，看得人恨得牙痒痒。

许长欢看着他这样子，气得脸色发青嘴唇颤抖。

莫静好……莫静好就是被这个混蛋从楼梯上推下来的！

看着许长欢这般气怒，沈子明笑得更加的开怀了。他真是觉得痛快，真是觉得酣畅淋漓！

“我知道对付你好友，远比直接对付你更会让你难受！怎么样，许长欢，现在是不是恨我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直接杀了我？”沈子明瞪大眼睛，凑近许长欢，他脸上的肌肉因为他的言辞而抖动着，“那你就来啊，杀了我啊！杀了我看看能不能还回你好友的孩子？”

许长欢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沈子明的脸上。

沈子明回过脸，上边清清楚楚印了五个手指印。

许长欢是用了力气的，沈子明觉得脸上有些刺痛，但是笑得更加开怀了。

又是一个巴掌，沈子明两边对称了。

沈子明看着地上痛不欲生的姜中玥，笑得肩膀抖动上气不接下气。

许长欢紧紧咬着唇瓣，一个巴掌又一个巴掌地打在沈子明脸上。

打完，沈子明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许长欢手腕酸痛，手掌也没有了知觉。

“你是不是有病？”这几个字仿佛是从许长欢喉间，花尽了她所有力气才吐出来的，带着一种撕裂的沙哑，“有什么你倒是冲着我来啊！伤害无辜，你算什么本事？”

“本事？我本来就没本事，只要能让你难受就够了，我还要什么本事？”脸上的红肿让沈子明如今看起来更加变态而又恐怖，“你闺蜜孩子没了，你估计要难受内疚一辈子吧？哈哈哈，许长欢，我就是这个想法！我就是要让你自责难受一辈子，让你一辈子都不安！”

许长欢浑身都在发抖，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大脑嗡嗡作响。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救护车在这个时候来了，医护人员将莫静好放到了担架上。

“现在我没功夫理会你，你且等着！”许长欢恶狠狠地给沈子明抛下这么一句，跟着上了救护车。

莫静好已经昏迷，许长欢心跳加速，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你能帮忙联系她的家属吗？”一位护士问许长欢。

许长欢吞了吞口水，在手机里找出了乔延的电话。

手指在拨出按钮上停顿了好几秒，终究没敢按下去。

“你们给他打吧。”许长欢将手机递给了护士。

护士立刻拨了出去，三言两语交代了情况。

到了医院之后，莫静好被推进了手术室，许长欢在外边等着。

乔延很快就到了。

“长欢，这是怎么回事儿？”乔延气喘吁吁地问许长欢，“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

许长欢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并未回答。

乔延见她这无动于衷的样子，更加着急了：“长欢，你倒是说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

乔延的话忽然顿住了，因为她看见许长欢的一只眼睛，流下了一行泪。

虽然她闭着眼睛，但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一串一串地流下，很快，湿了面颊。

乔延握住许长欢的肩膀，语气更加急迫了：“你……你别哭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哭，我没有怪你，我没有怪你，我就是着急了点儿，我……”

“就是怪我！”许长欢忽然嘶吼一声，打断了乔延的话。

乔延愣在原地，被她这突如其来用尽全力的一声大吼，给吓到了。

“就是怪我！”大吼之后，许长欢的声音小了，带着支离破碎的伤心，“就是怪我，是我连累的她，都怪我……”

乔延怔愣，呆呆傻傻的，并不知道许长欢是什么意思。

更或者，他是被许长欢现在的状态给吓到了。

他从未见过许长欢如此难受，如此崩溃的样子。

她养父母去世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仿佛天都塌了。

许长欢吸了吸鼻子，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俯下身子，脸埋在膝盖上，狠狠拉扯自己的头发。

好好的头发，被她拽下了好几把。她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接着撕扯。

乔延握住了许长欢的手腕，阻止她自我伤害的行为。

“你别哭啊，我不问了，你别哭。”乔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许长欢。

他现在想到莫静好，就很焦急，而且许长欢这个样子，让他更加不知所措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久，许长欢依旧在哭。

这个样子，乔延是没有办法了，立刻给沈知晏打了电话，让他过来。

仿佛与外界隔绝了的许长欢，在手术室大门第一时间打开的时候，扑了过去。

乔延都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她，狠狠栽在了地上。

许长欢顾不上疼痛，扒着莫静好的病床，瞪大红到不成样子的眼睛，问着医护人员：“孩子……孩子保住了吗？”

“对不起，孩子没有了，不过好在病人的状态还好，没有大碍。”

医护人员的声音很冷，冷到许长欢全身都在哆嗦。

他们见过无数病人，见过世事百态。这样的话他们已经说过许多次，所以也不带任何个人色彩，尽管他们也替病人觉得悲戚。

但是对于病人和家属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你说病人没事是吧？”乔延问医护人员，“可是她怎么缠得这么严实？她真的没事吗？”

“病人从电梯上滑落，身上有多处擦伤，所以处理起来看着有些恐怖，不过没有大伤。请您让开，我们要带病人去病房了。”

乔延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失去了孩子的痛苦，在确认莫静好平安无事自后，才蔓延开来。

乔延这个孩子的父亲，不可能不难受。

他很期待这个孩子，真的。

他想过很多次，孩子是男是女，男的是不是像他，女的是不是和莫静好一样可爱。

但是……没有了。

比起孩子，乔延更加担心的还是莫静好的身体。

连着没了两个孩子，乔延生怕给她的身体带来不可修复的伤害。

想到这里，乔延立刻跑去病房找医护人员了。

沈知晏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瘫坐在地上的许长欢，神色涣散，狼狈不堪。

“长欢。”沈知晏第一时间将许长欢架到椅子上，看着她溃不成军的神色，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语气也是担忧无比，“长欢，怎么了？”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崩溃的模样，如此崩溃。

如此的让人心疼。她的眼神，让人觉得她仿佛是受尽了世间酷刑一般，从心底到皮肤，都蔓延着钻心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