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太晚了，所有的出租车都不打表的。”他说。

“走吧，不过麻烦你快一点。”平时或许还要和他争论一番，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哪有理他呀。

他顿时高兴起来，“呼”地一下就将车开到了酒店外面的马路上，车轮发出了“吱”的一声。这是车速猛然加快轮胎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音。我看到他的这种加速，轻舒了一口气，但一想到陈媛和孩子，刚刚缓了口气，气又提上来了。

“这么晚了到机场去干嘛？”因为多赚了钱，出租车司机高兴的跟我谈话。

“我家里突然有了急事，所以我要坐飞机回家。”我说，心里有点忐忑：这么晚了，还有到江南的航班吗？

“你别急，晚上有飞机的，而且，因为晚上人少，价格还便宜呢。”他说。

我没有吭声，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去聊天。

我拿起手机，半天没有拨出电话，而是双眼呆滞着看着通讯录，因为我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询问陈媛的情况。亲人肯定是不知道具体情况的，如果打给医生，万一影响了医生的工作，那自己的孩子和陈媛可能能就治疗，得不到最好的保障。如果打给护士护士也不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所以他现在只有等，等秋主任，把电话打给他。

因为天很晚了，路上基本上没有什么车，空旷的道路上只有一辆出租车在快速的前行。

忽然，我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我急忙摁下接听键然后放到耳边，问道：“我老婆和孩子怎么样了？”

“是我。”电话里面传来的却是郑婷的声音，“周飞，你不要着急，先冷静冷静。”

“嗯。”我说，“我知道了，我会冷静下来的，但是我要把电话挂了，因为医生随时可能都给我打电话，我要保持手机的通畅度。”

说完，没有等到郑婷的回答我就快速的把电话挂断了。

就在这时候秋主任的电话真的打进来了，她问了一句让我险些崩溃的话，“小周，你思考一下，是要孩子还是要大人？”

“你思考一下，是要孩子还是要大人？”

这句话，在妇科工作的我也经常会对别人说。但是当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我还是深深的体会到了这种绝望。

我不可能像平常的患者家属一样无理取闹，因为我是在妇科工作的，我明白那样的话毫无意义。如果真的两个都能要的话，他们也不会来问自己这个问题。

虽然心真的很疼，但是，我没有一丝的犹豫，要大人。

天知道，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在滴血，孩子没了，可以再要，但是，老婆没了，就真的没了。话虽然说得轻巧，但是，真的，当自己来选择的时候，这种绝望，这种折磨，真的谢谢啊，他崩溃，但是他是一个男人，他必须要做出自己的决定。

在面对同样一种生命的时候，我们的选择往往就是如此的无奈。所以，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对待生命竟然都是如此，何况其它？

秋主任的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手机的显示屏，突然，我把手放在眼角。

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滑出了眼眶。

我的孩子……没了，没了！

在我的心灰意冷中，出租车到了机场，我走下了车，却发现我的脚步根本迈不开，我的双腿像千万斤般的重，迈一步都相当的吃力。我的大脑相当的混乱，但是脚步缺不停的往前走着。

去到售票口询问，对方告诉我说去往江南最早的飞机是凌晨六点过的。我顿时默然，突然，我想起一件事情，“最近去往江北的飞机是几点的？”

“正好有一班，而且正在检票。”售票员说道。

我连忙追问，“还有票吗？”

“有。不过不能打折，只能全价。”售票员说。

我急忙掏钱，拿出身份证……一刻钟后我坐到了飞机上。两小时后我到达江北机场，随即与一辆出租车司机谈好价格，对方答应一千钱五百块钱送我到江南。

三个半小时后我到了我们医院。

这时，天已经亮了。

刚刚到科室就碰到了秋主任，她双眼通红，脸上也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小周，孩子还活着！”

我不由得高兴万分，“陈媛呢？她怎么样？”

她摇了摇头，“她失血过多，一时间找不到血源，因为她是rh阴性血。不过好消息是抢救比较及时，他现在还在昏迷中，就在重病监护室，小周，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谢谢！谢谢秋主任！”我感激地道。我当然知道他尽力了，因为他脸上的疲倦已经掩饰不住了，而且，如果不是拼尽全力的结果，孩子和陈媛可能一个都保不住。

林辉和施小云都在那里，保姆也在。施小云看了我一眼，立刻低头掉泪。保姆却是满脸害怕的神色。

“这么晚还有飞机？”林辉有些诧异。

我摇头，“我从江北坐公交车赶回来的。”说完后我立刻推开了重症监护室的门，走了进去。

陈媛躺在病床上，身上布满了各种导线和管子。他双眼紧闭，脸色如雪一样苍白。看着他的神色，我不由得一疼。

“媛媛……”我轻声地呼喊了她一声，但是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连忙走上前，把他的手从被窝里拿出来，轻轻的一握，发现手很凉，真的很凉，我慌了，急忙去看心电图仪，发现血压很低。急忙将她的手放回到被子里，回头出了监护室。

“怎么样？”林辉对着我问道。

“情况有点不太好，这么大的城市，怎么会没有rh阴性的血液？”我说完之后，就急匆匆地去到了秋主任的办公室。

“省红十字会的血库里面没有与她同型的血，从江北那边调了点过来，不然的话后果更加不敢想象。”秋主任摇头说。

“她妈妈不是在吗？”我一愣。

秋主任摇头，“合不上。她不是rh阴性血。”

“怎么会？”我急了。

“有概率不是的啊。可惜你现在的岳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如果是的话，她的亲生父亲会是这样的血型。”秋主任说。

我有些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秋主任，陈媛她血压低得厉害，必须要输血，怎么办？怎么办？”

“林老板和我们都联系了过了，已经从上海运输了这样的血型，但希望她能挺过去。”她微微一叹。

“一定能到，一定能的……”我喃喃地说。

“对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的孩子？嗯，是个儿子，不过因为早产，被送到儿科去了，儿科里有保暖箱。”她对我说道。

我摆手，“不，我要去看着陈媛。”

秋主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秋主任，麻烦您了，您去休息吧。”我感激地对她道。

她看着我的表现，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去吧，你去看着陈媛吧，我去休息一会儿，真的有点太累了。”

看着秋医生回到了休息室去休息了，我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又来到了重症监护室的门前。对面前的人们说道，“你们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你们也陪了一晚上了，身体应该很累了，赶紧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