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桑晓瑜震惊的睁大双眼。李相思声音很凝重,“好像是今天凌晨的事情,我也是刚刚来医院交班时听说的,院里很多同事都去探望了!具体病情应该是癌细胞扩散,进入重症监护室里24个小时,但最后还是无力回天了!现在遗体应
该已经送去太平间了!”
桑晓瑜过了好半晌,脑袋才重新恢复转动。
怎么会……
从心底涌出一股巨大的哀痛,无限的扩散到四肢百骸,让她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和急促,尤其是想到老人慈爱的目光,她顿时悲从中来。
张了张嘴,桑晓瑜哑声问,“那禽兽呢?”
李相思有些不确定的回答说,“我没看到,不过有人说看到他一直在太平间……”
挂了电话,有什么东西像是卡在了她的喉咙里,桑晓瑜恍惚的看着视野里的车水马龙,胸腔内压抑的情绪快将她整个人淹没。
外婆……
虽然知道老人身患绝症,之前他们刚刚离婚的那会儿就从疗养院重新回到了医院接受治疗,一度没有办法再次手术,但突然得知这样的消息,还是让人无法接受。
一旁的易祈然见她脸色苍白忙问,“小鱼,怎么了?”
桑晓瑜僵硬的转头看向他,“祈然对不起,我这边出了急事要去医院一趟,我可能今天没办法跟你去家里了,麻烦你回去后跟叔叔阿姨道个歉!”
“好,没关系!”易祈然点头,虽然没有听见她的通话内容,但从她刚刚的话和脸上表情也能判断的出来,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他自然可以理解。
易祈然连忙又出声,“小鱼,那我送你……”
只是后面的话还没等说完,桑晓瑜就已经迅速解开了安全带推门下车,全然不顾危险的传说在车里,眨眼间就跑向了对面的马路。
易祈然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前面信号灯变换,只能将车子继续往前开。
眼睛看着旁边的倒车镜,已经看不到她纤细的身影,想到她刚刚脸色苍白以及震惊慌乱的模样,那通电话里似乎说的是……
她前夫的外婆?
桑晓瑜从出租车上下来,便直接奔向了医院。
太平间设立在医技楼里面,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出来,远远的,就看到走廊里坐在椅子上的秦思年,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没有脱掉。
身子微微佝偻着,整张英俊的脸都埋在双手之间。
他竟然还在这里……
外面晚霞都已经快要褪去了,从凌晨到现在,他竟然一直都没有离开!
桑晓瑜看着他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像是雕像般,哪怕隔着距离,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每一块肌肉的僵硬,地面上有他拉长的影子。
咽了咽唾沫,她迟缓又沉重的迈着脚步走过去。
终于站定在他面前,桑晓瑜嘴巴张合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试探的喊,“禽兽……”
椅子上的人恍若没有听见,没有任何反应。
桑晓瑜又喊了两边,他才像听见了一般,像是那种旧电影里的慢镜头,很迟缓的将脸抬起。
那双风流倜傥的桃花眼里没有一点光亮,红丝密密丛丛的,仿佛要把一双眼眸都染成暗红,脸上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迷茫。
突起的喉结滚动,声音嘶哑,“小金鱼,你来了。”桑晓瑜心窝子猛地一酸。
“外婆她……”
桑晓瑜喊出这样的称呼,心里也很悲恸,能安慰的似乎也只有这么一句,“禽兽,你节哀顺变!”秦思年眸光垂落在自己的双手上,声音飘忽不定,“你知道吗,昨天早上我去病房看她的时候,她还能说能笑的,精神头也不错,跟我聊了好久的天,可我离开没多久,她就突然发病了!主治医生抢救了好
久,我以为她可以挺过来的,可今天凌晨五点多,她老人家还是走了……”老人五年前早就因癌症动刀过一次,后来恢复的还不错,一度很多年都待在疗养院里,只是前一年的时候,发现又有新的癌细胞扩散,因年岁和身体的原因,已经不适合再次动刀,主治医生推荐保守治疗
,谁也没想到会离开的这么突然。
秦思年是医生,比任何人更懂得疾病,癌症在医学上是不治之症,时间早晚而已,但沦落到自己的头上,还是比想象中的更难以接受。
“禽兽,人总有一死……”桑晓瑜咬唇。
秦思年桃花眼僵硬的阖上,自嘲又痛苦的笑了笑,“我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外婆,又失去了你,小金鱼,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禽兽,你别这样……”桑晓瑜心头发紧,不知道如何安慰。
她看向前面的停尸间,手脚一阵阵发凉,除了身处环境的阴森关系,更多是来自心情上的,得知外婆去世,她也很伤心难过。
一想到那么慈眉善目的老人,如今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躺在里面,桑晓瑜就觉得胸口绞痛。
她收回视线,重新落在他英俊却在此时看起来那样寂寥的脸上,“外婆已经走了,后事还需要你来处理!你总不能让她老人家离开了以后,还一直这么待在医院里是不是?”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那么久,秦思年终于再次抬起头,缓慢瞥了眼窗外,喉咙里仿佛含了一块铁石块,“今天太晚了,遗体暂时停留在这里一晚上,明天早上我会联系送去殡仪馆火化。外婆生前最怕麻
烦,喜欢简单,而且她老人家在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亲人了,不需要多大的排场,直接出就可以。”
“嗯……”桑晓瑜点头。
听着他这样理智的安排,心里头很压抑。
她顿了顿,认真的继续开口说,“虽然我们离婚了,但我一直拿外婆当自己的外婆,现在她老人家离开了……禽兽,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秦思年桃花眼一点点的转向她,“等下能帮我开车吗?”
桑晓瑜怔了下,听见他声音沙哑的又说了句,“我现在的状态,恐怕没办法开车。”
“好!”她咬唇。
终于从医技楼里出来,穿过几栋大楼后来到停车位置,他们依次上了车。
桑晓瑜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坐进了驾驶席,小心翼翼的将车子行驶出医院,轻踩油门的上了高架桥。
这会儿天色已经初降,两边的街景在匀速掠过,一路上她握着方向盘,每次遇到转弯时会忍不住朝他望过去一眼。
像是她刚刚到医院时一样,秦思年从上车后就保持着那一个姿势,像是偏头看向窗外,又像是没有焦距,整个人异常的僵硬又沉默。
先是多年好友,现在又是亲人……
前不久婚礼当天出事的霍总对他来说打击就不小,桑晓瑜其实挺怕他承受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变故。
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努力将车开得更稳。
高峰期的关系,路上有些堵车,等行驶到临江的公寓小区时,已经相继的有路灯亮起。
离开了半年的时间,再次回到这个熟悉又已经有些陌生的地方,周围的建筑物纳入眼底,桑晓瑜不由攥紧了手里的方向盘。
莫名的,她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终于将车停稳,桑晓瑜偏头朝旁边望过去,却见他不知道何时睡着了,保持着那个姿势,桃花眼紧紧闭阖,眉心有很深的褶皱。
她试探的轻声喊,“禽兽,到了!”
秦思年茫然的睁开眼睛,看了看车窗外,“唔,到了吗?”
“嗯!”桑晓瑜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