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可喜可贺,越来越好,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和那红毛关系好了?刚刚他还故意撤了结界,明摆着是想阴我们小晴!”黔墨气呼呼骂道,吓了小老头一颤。
“是是是,不好不好,小神眼瞎,眼瞎!不过,怎么没看见他?”
“噗哧!”司马晴忍不住笑出来,“他去找阵眼了呀,不然你还真想和我们打?”
天冲星杵了杵,脸上越发是尴尬。他们虽然是奉召守阵,但自身力量需跟九遁维系在一起,如果破阵,自身多少会有损伤。不过相比直接破阵,武力破阵自己还得挨打,受双重伤害,像他这么“热爱和平”的神,就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吧。
“嘿嘿,司马姑娘说的是,不打,不打。”天冲星傻笑着,却还没笑完整个空间就突然震动起来。“噗”的吐出一口血,那虚空和迷宫便开始破碎。
“你这也太弱鸡了吧?”黔墨嫌弃的嘲笑,而天冲星哑巴吃黄连,吐了血也还得傻笑。正想着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却司马晴又喊住了他。
“先别走。”
“……司马姑娘有何吩咐?”鹤发童颜的天冲星此刻已经成了苦瓜脸,他素来就胆小怕事,可不想摊上什么恩怨情仇。当然,作为司马家人,尤其是未来家主,天上地下哪条道都属于他们的社交范围,能不为难的尽量也不会为难。
“鬼、神、风、云、地遁和虎遁,一路算下来,现在只剩了天遁。那个妙言以鬼遁为入,最后留了天遁为出。九死一生之局,你总不希望我们直接掉到最后一个坑里吧?”司马晴冲着小老头微笑,凤眼配上泪痣,笑脸倒是十分可爱。
但天冲星只觉得背脊发凉:“那,那姑娘的意思是……”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就做个顺水人情,把我们送出九遁呗?”司马晴眨眼讨好着,却骑在身下的黔墨一直都是凶神恶煞。主仆俩一唱一和也不知道演的什么戏,让小老头的心是冰火两重天。
看着逐渐崩碎的空间,天冲星能纠结的时间也不剩多少,最后豁出老命般眼睛一闭,手指一屈,偌大的力量就是席卷而来:
“司马姑娘,小神今次可谓仁至义尽了,往后你们司马家的事儿,千万别、咳咳……咳咳咳……”
光华绽放,天冲星的“遗言”绕梁在脑海之中,那咳血的动静确实听着揪心,但司马晴也是没有办法。灵力耗损严重的情况下再入天遁,处于被动,危险不言而喻。如果能出九遁,变为主动,那么就不会被妙言捏在手掌心里。
“这回真走运,居然这种时候碰到天冲星那个老头儿!”黔墨心情甚好,没什么比安全撤离更值得高兴。光华中他载着司马晴缓缓下落,感觉就如腾云驾雾,等脚下踩实在化为人形,放了司马晴下来。这时候光芒渐渐散去,隐约能看见旁边还有一人,而黔墨不由分说,腥红的骨刀唰一声指了出去:
“那老头办事还真周全,一个都没落下呢。”黔墨冷冷,眼中充满了愤怒,“你是不是应该解释解释,刚刚为什么收起结界。”
将司马晴置于那般险境的家伙,黔墨绝不原谅,但当事人竟不以为然,理理军装,屡屡秀发,手指轻轻拨开了那腥红之刃:“她是你的主人,保护她是你的义务。若这些事拱手让人,那你的存在还有何意义?”
一句反问风轻云淡,好似阐述着世间的真理,那双绛红的眼瞳随光芒消散渐渐清晰,与之对视的黔墨已然咬牙切齿,握住骨刀的手用力到几乎颤抖,却是无法辩驳半个字——
这家伙说的一点没错,保护和照顾司马晴是他黔墨存在的意义,可是……可是!
“多恶鬼王,黔墨是我司马家的犬神,他的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司马晴站了出来,把像是被戳到痛脚的黔墨挡在身后,“刚刚你收走结界,对他你可以不用交代原因,但对我,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哦?”红发的男人挑了眉梢,绛红的眼中是谁都看不透的冷酷。
很多时候,信任是种极其脆弱的东西,不管坚固还是不坚固,再卑微的疑虑都能让它不堪一击。司马晴在给这个男人机会,可对方却好像是无所谓,甚至诧异她为什么这么问。
司马晴难以置信,只觉得之前对多恶鬼王的维护都付诸东流:“好,咱们不说别的,也不说危险不危险,这次你答应帮我,但你关键时刻的做法让我不能理解。不是说我多怕死,要是今天还有更多人在场,你的行为很可能会让大家都丢了命。如果之后我随你去办事,我也这么做,你怎么想?”
一句话十分尖锐,可男人依然风轻云淡,不以为意,答的想都不想:
“若你要报复,无妨。”
他的话相当刺耳,那眼神拒人于千里之外。最先说要当同伴的是他,现在对同伴置之不理的也是他。团队合作对司马家人来说是非常的重要的概念,任务中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手足,司马晴不能接受这种说辞和态度,这瞬间心中失望至极!
“小晴,他就是个混蛋,咱别理他。”黔墨没有多说,虽然平时和多恶鬼王针锋相对,但那都不是失望。人真正的失望,是发脾气和指责都会变得多余。
进老宅前大家斗志盎然,可现在关系掉到了冰点。如果一开始他们就只是敌人,司马晴和黔墨现在也犯不着失望透顶。没有了解就没有失望,人与人的关系就是如此讽刺,而更讽刺的是,多恶鬼王似乎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他是阴司之人,是地藏王菩萨的左膀右臂,原本就和司马晴、黔墨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或许在他的世界里,所谓的人情世故,所谓的羁绊交往,都不过是佛家所言的过眼云烟——他的背影和态度好像就是这种冷冰冰的解释,所以,司马晴和黔墨心中的失望越发浓烈。
他们想相信他是个好人,可他总在将要证实这点时将一切推翻,又在崩塌之后重新给出希望。
“此处似乎还是地宫。”多恶鬼王观察着四周,一句话再自然不过,仿佛他们之间从不曾存在嫌隙。司马晴和黔墨都没搭话,他是菩萨点化的鬼王,他可以心大的无边无际,但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做不到。
天冲星将他们送出了九遁迷阵,却并没有回到老宅大门。妙言布下的九遁是以老宅为奠基,把江家变为了一个防御堡垒。连破八遁,他们已然身在其中,就好比是两头尖的乌菱,一头一尾乃是鬼天两遁,此刻应该正是在肚腹之中。换言之,江家老宅下面确实有一个地宫!
此时此刻,眼见为实,周遭的一切都不再是九遁中的幻术。地宫很古老,怕是在江家老宅初建时就已经存在。又或者,是为了隐藏地宫才建造了老宅。对司马晴而言,谁先谁后的问题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妙言费尽心力保护的地宫里究竟藏着什么。
地宫的甬道很长,沿路有不少石室,里面放着许多被石膏封死的大瓮,厚厚的灰都结成了壳,不知是放了多少的年岁。这些东西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司马晴一时也记不起在哪儿看过。三个人顺着甬道前进,沿途并没有发现司马元严和司马玹蔺的踪迹。如果他们俩也来过这里,肯定会留下记号。要是他们俩也入了九遁,刚刚破阵时就应该遇见,就算没有遇见,最后天冲星送所有人出来的时候也一定不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