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可能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鱼谦露出有些了然的神色“我记得凪斗老先生曾跟我说过异源的三大定律中,观测定律和初始定律。异源对现实的影响受观测者的认知而改变,异源的现实表象代表某一个体或组织的愿望合集。如此说来,异人的独立现实,是和常人认知现实的过程相同对吧?只是因为被观测的对象,并不是众人公认的现实,而是来自异源的现实?”
“凪斗还和你说过这种事?”任源微楞,继而笑道“他说的太粗略了,而且初始定律并不是三大定…这里就不和你科普这些了,总之大致是这个意思,异人的独立现实是其对异源观测结果的体现。就比如说我虽然观测到了,被异源诅咒永生这个现实,和我接触的人也同样观测到了这个结果。”
“但实际上只是因为我们只能观测到这个地步,并不能保证站在别的视角,就能得出相同的结论。就好像你去看电影,电影中角色所认为的现实,在你看来不过是无数像素的堆叠而已。剧情中角色永远摆脱不了的轮回,只要你伸手遮住放映机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如此说,那个阴所要求的独立现实固化仪式,就是找堆人来看他表演自己的独立现实?”鱼谦恍然
“啊,简单理解的话可以这么说。”
“这真的有用吗?”鱼谦不解的问道
“当然操作上并不是这么简单了,还要用到别的触媒做辅助。”任源轻笑道“假如一个异人在接触了异源后活了下来,将自己观测到的现实认定为自己双手能够放电。那么他在自己的独立现实下,自然便拥有了放电的能力。但是这里有个问题,那就是他见到的真是放电这么简单吗?”
“应该不会是吧…”鱼谦迟疑地说道“书上不是说,异源的现实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吗?”
“聪明。”任源赞许道“就像随着科技的进步,宗教的势力会越来越弱一样。这是因为观测手段的升级,我们越来越逼近终极的真相。认识到我们以为存在车库中的喷火龙,那些佐证的线索,只是汽车发动时的火光与声响在以讹传讹中被误会了而已。百年前被所有人认定的公理,百年后或许会被彻底推翻。现实,并不是永恒不变的。”
“这个过程同样发生在异人的身上,自身的独立现实与普世现实冲突,他们无法通过现实来稳定自己的认知。而另一方面随着时间的增加认知的加深,独立现实会越来越逼近异源所处的真实,最后彻底被异化掉。”
“还记得开始我问你,怎么看待神魔志怪,和宗教仪式的问题吗?你看不少的玄幻故事中,都要为神明按上特定的能力。比如送子观音能让人怀孕,东海龙王能够行云布雨,雷公电母能够击发霹雳。这些,都是种固化独立现实的手段。”
“对于不希望丧失自我彻底异化的人,便只能通过反过来污染现实来巩固自身。让更多的个体观测和认知到自己的独立现实,承认自己独立现实的真实性。从而借此,来巩固自己的认知。”任源意味深长的说道“所以说,人是可以造神的。膜拜和信奉,是具有改变现实的力量的。比如说某些传统节日传统习俗等等,这都是人类创造出的‘独立现实’。”
“你的意思是说,神话传说都是异人?”鱼谦骇然
“这是个蛋生鸡,鸡生蛋的问题。神话传说是不是异人的传记,我不知道。但是异人会借用这种模式,来收集信徒的信仰之力巩固自身独立现实,却是真的。”任源道“所以说异人只要是活着被看到,就等于在对这个世界进行侵蚀破坏,这是每个异人所背负的原罪。”
“这就是为什么,降临派总是以宗教形式出现的原因。也是为什么,枭龙大队的异人很少能稳定住自己的独立现实超过十年,而降临派的异人往往能坚持更长时间的原因。”
“原来如此。”鱼谦垂眸思考片刻,突然轻声说道“我们所处的世界,会不会也是某个异源的‘独立世界’呢?”
沉默了片刻,任源无声的笑道“这谁知道呢…”
通常来说,聊到“开始”这个词的时候,总是会让人下意识的产生振奋的情绪。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种心情显然不会出现在一周的开始“星期一”上。不管是打工人还是学生党,星期一的到来不仅意味着休憩的结束,同时也代表着新一轮折磨的开始。
翘掉了周末补课的秋鲤沫,最后还是靠织的掩护,应付掉了老师追索到家中的电话。后者显然也对这名屡教不改的“坏学生”有些失望,在抓住机会后,狠狠的向秋鲤沫名义上的监护人织抱怨了一顿后,也就作罢了。
躲得了一时,终究躲不了一世。当周一来临之时,秋鲤沫仍然要返回这个令他备受折磨的校园中来。不过这次,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逆来顺受的少年了。此刻的秋鲤沫在织的教导下完成了蜕变,虽然只是周日短暂的训练,也已经和之前大为不同了。
当初从姜梓文手中接过自己的新身份证时,少年的心中也曾满载着对未来的渴望与欣喜。虽然性别那栏还是标注着男性,但虚报的年龄和想要的姓名都写在了这张新的身份证上。少年握着这张薄薄的卡片,仿佛握住了全新的人生。
而接下来连番的打击却告诉了他,自己的人生是无法靠别人的施舍而获得的。
站在教室门前的少年攥紧了自己缠着绷带的拳头,仿佛攥紧了自己的心。他已经明白了,拿到全新的身份并不代表新生活的开启,搬出六号别墅也好,进入了这所私立中学也好。这些都不是他的新生活,这些只是任源在背后运作的结果。
即便再怎么漂亮华美,但终究并不是属于自己的人生。现在他要做的,便是通过自己的双手,捍卫自己的命运。此刻他不再是随波逐流的落叶,他要将自己牢牢地扎到这片大地上。正是因为想要触摸更广阔更光明的天空,才更需要将根须向更深沉更黑暗的地下处蔓延,而不是转身逃离畏缩不前。
“秋鲤沫!录音笔,准备完毕!自信的气势,准备完毕!战斗的觉悟,准备完毕!”少年按着贴近胸口的口袋,边按照出门前织的交待检查着装备边给自己打气“一切就绪,秋鲤沫,加油!”
说完少年眼神骤凌,也不去管走廊上讶异的路人在自己背后,传来的轻笑声与窃窃私语,昂首推开了教室门迈了进了他的战场。
此时正值学校早自习的时间,班级内学生们大多已经到齐了,而离第一节课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这段没有老师监管的空档期,正是教室一天里最乱的时候。活泼点的孩子们在互相打闹,大声的聊着趣闻轶事。没有完成周末作业的,正急吼吼的向朋友邻座借阅,手忙脚乱的赶时间抄袭。
站在讲台上放眼望去,补妆的补觉的补作业的,唱歌的唱曲的唱黄腔的,看书的看画的看风景的,打牌的打闹的打电话的。整间教室犹如火热的运动场,欢声笑语顺着走廊掠去,与同楼层其他教室发出的声音混在一起,奏响了青春的进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