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矿洞再次复归平静,普罗米修斯缓步踏上镜台。那条银链般的瀑布从高处扎进深潭之中,在短短几米内彻底的消散了一切的声音,虚幻的仿佛不是现实中的事物。他重又跪坐在镜台上,缓缓平复着心中的怒火和躁动。
探出水帘的石雕触手,已经变粗变长了很多。在水帘的后方,更多触手的阴影正在其中蓄势待发,虽然是死物但是却散发着,浓郁到窒息的,鲜活的恶意。
看着那团隐藏在水帘后的巨大阴影,普罗米修斯呢喃着低语
“神啊,请为你迷茫信徒们指引方向…”
对灾部东南分部的总部所在地nj,此刻刘空正在使用加密线路和另一个人通话。
“伪神之躯的情况,怎么样?”
“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刚刚收到了上官鸿发来的消息,伪神之躯杀了s市异人自治会的八名异人,其中包括一名c级异人。不过意外的是,放过了一名c级异人。”刘空翻看着眼前的报告快速说道“罪衍已经成功制成了。”
“你安排了两名c级的异人?”
“嗯,三年前就下放到s市了,应该不会引起他的警觉。”
“他为什么会放过一个?察觉到了什么?”
“我不确定,不过根据上官鸿的说法,应该只是临时起意。”
“不要应该,务必要尽快确定,这次我们容不得一点闪失。”电话另一边的声音透着些许不满“佣兵那边,怎么说?”
“仅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他有捕获任源的把握,但是如果被伪神之躯看穿独立现实的话,成功率不足一成。佣兵的报告表示,建议我们增派人手做为预备手段。”
“这个我后面会安排的,告诉他做好自己的工作,尽可能减少和伪神之躯的接触。”
“关于上官善水,我来处理还是你来处理?”刘空顿了顿问道“现在她还在医院里。”
“你的意思?”
“如果我们不插手的话,我怕伪神之躯恐怕会对她不利。”
“他已经查的这么深了?”电话另一边的声音颇为惊讶
“目前来开,还没有。不过我想只是时间问题吧,上官鸿还不知道,放任伪神之躯自己来,恐怕很快就会怀疑到她身上。”刘空说道“我们可掌握不了降临派的情况,他随时有可能查到什么。”
“这个你看着处理吧,只要计划没有受到影响,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我就不僭越了。”电话另一边传来一阵沙哑的轻笑“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那么信任上官鸿?不单单是因为,他和伪神之躯之间的恩怨吧?”
“他为部里立过大功,工作上生活上又没有犯错误,我有什么理由不信任他?”
“呵呵,你们这些人可真奇怪。”电话那边的老者以一种说不上是钦佩还是嘲讽的语气说道“不过和你们合作,确实是最踏实的,希望我们以后的关系仍这么可靠,那么再见了,刘总镇守。”
刘空默默的挂掉电话,出神的凝望着面前的报告,思索片刻又拿起了电话拨下了另一个号码…
再繁华的都市,也有人迹罕至的地方。很多时候甚至累居此地的老人们,也说不上来那里具体叫什么,只剩下几个似是而非的,充满方言口音的称呼。
时代的发展大大拉近了每一个人之间的距离,但是也许实际上,只是把人们圈进了一个更大的牢笼中。空间上的缩短并没有真正的拉近现实,真正的人生是发生在,那些用双足丈量出的土地上。
在这么一处孤独僻静的港湾,一栋孤独僻静的小屋,里面住着一位孤独安静的少女。她就是对灾部,异人自治会的成员之一——海子,也是已经通过异人限定居住法案,在此默默生活了长达七年的异人。
陪伴她一起生活的,除了遍布四周的摄像头,便只有每日登门一次进行登记的,土狼大队队员付立。那是一名笑起来有两颗结实虎牙的,羞涩的男人。自五年前接替上一位离休的队员,每天都风雨无阻的准时前来给海子做登记。
异人之间确实瞒着对灾部有隐秘的通讯方式,但互相之间联系是违反规定的,为了防止被发现,若非极其特殊的情况都是不敢动用的。除了每月定期的团建活动心理疏导,异人必须被隔离在限定的区域内,接受近乎封闭的监管和控制。
因此对于海子来说,付立是她唯一可以倾诉和交流的对象了。每天下午两点,就是付立前来登记的时间。无论是酷热难耐的夏天,还是台风降临的雨季,只要挂在客厅中那台老式的石英钟指向两点,他就一定会出现在屋外那条简陋的土路上。
这时海子就会悄悄的在二楼的窗户旁,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自己的房前。轻轻的拉下门铃,然后静静的等着自己下去给他开门,一脸羞涩的笑容,露出那两颗结实的虎牙,把登记表递给自己。
对于海子来说,每一天就是从见到付立开始。而每一天同样也是从付立再三确认调查表的内容,转身离去而结束。
尽管海子知道,付立每天都不会迟到,都会在两点准时的出现在门前。但是她从来不会到楼下等他,也不会提前把门开好。她一定要等着他不轻不重的拉响精致的铜铃,那清脆的叮当声,仿佛在自己耳边温柔轻语一般呼唤着自己的时候。她才会不紧不慢的,以自认为最从容优雅的步伐走下去。
数年以来,她无论在最最深沉的睡梦中,还是在最最难耐的痛苦时,都能随时随地的知道,还有几小时几分零几秒到达下一个下午的两点钟。她不需要去楼下看挂在客厅中的石英钟,也不需要借助任何设备,她的一切都是围绕着两点钟出现在门外的那个笑容构建的。她的生物钟是如此准确,以至于她会牵起他的左手,指着他的手表告诉他
“你今天迟到了一秒哦,你的表要校准一下啦。”
付立戴着一块很廉价的电子表,很容易发生偏差。因此,海子就会有更多的机会,轻轻的牵起他的手,轻点着他的手腕告诉他,今天是快了一秒还是慢了一秒。然后看着他憨笑着说
“你好厉害啊,我好几天没校准了。”
海子喜欢看他笑,不管是羞涩的笑,还是憨厚的笑;无奈的笑,抑或洒脱的笑。每当付立笑起来,露出那两颗结实的虎牙,海子就觉得自己的心跟着他的笑声砰砰的跳动起来。他的笑就像宽阔无边的海面,平静中蕴着无穷的波澜,而她就像穿行在海上的小舟,被这温柔的波涛摇的晕晕沉沉,不觉醺醉。
海子想或许,在自己眼中,他是特别的。
以前海子一直认为自己并不喜欢人类,也没见过什么人对她笑,直到现在她仍然认为人类是令她作呕的生命体。人类太复杂,太多变,太凶残,太暴虐。自己明明那么努力了,可那个男人还是夺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男人明明知道对于她来说,母亲对她是多么重要。
为了母亲,她任由那个男人摆布蹂躏,承受着折辱和暴力。只要他不对母亲出手,她觉得这一切都无所谓。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肉体有什么特别的,即便那个男人无数次在酒后一边蹂躏着她,一边带着令人作呕的语气称赞着她。对于她来说,只要能让母亲少受点苦,她愿意分担所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