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炮走了之后，就有几天的功夫没露面，张玉德觉得，东南亚这种地方对于一般人来说只是说说罢了，梁大炮就算心里惦记，也是徒劳而已，像梁大炮这种人好吃懒做，大概拿着那几百块钱又去赌了吧。

于是他便也没放在心上，每天照常开门做生意，日子优哉游哉，但是又过了三四天，出了这么一桩怪事。

张玉德今年已快五十岁，他有一个独生儿子，叫张亮，二十出头，从小也是颇受溺爱，不大成器，整日的在街头厮混，还经常背着张玉德在外面赌钱。为了这，张玉德没少操心生气，家里的鸡毛掸子不知打坏了多少，却是无济于事。

这一天，张玉德在半睡半醒中，发现儿子偷偷摸进他的房间，居然在床头翻找钱财，他气的不行，当时就把张亮揍了一顿，逼他跪下，要他发誓再不赌钱。

但张亮不服，还跟张玉德顶嘴，说他以前在外面都是赢的时候居多，可是这两天不知怎么手气奇差，兜里的钱都输光了，他不甘心，所以才回来拿钱。他还对张玉德，要想让他收手不再赌钱也行，只要应了他这最后一次，让他去翻了本，就从此不再赌钱。

张玉德差点被气个半死，哪里有戒赌还有这种条件的？

张玉德怀疑儿子是在外面被人设局，于是就问他，在外面跟谁赌钱，输了多少。张亮也不隐瞒，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张亮这些日子一直在一个地下牌室里玩牌九，他最近手气原本不错，而且知道见好就收，所以基本都是小赢状态。但前两天不知怎么了，以前一起玩牌的人里面，出了一个大黑马。

这人赌技本就烂，而且赌品也不怎么样，是个无赖，一直都是输多赢少。可奇怪的是，他这两天就好像突然转运了，无论玩什么，基本都是十有九赢，哪怕拿到一副烂牌也能翻身逆袭，就好像赌神附体了一般。

短短几天的功夫，整个牌室里的人都被他赢过了，这人赚了不少，却是一副无赖相，每次都硬拉着输的人继续再赌，人家要走，他就拔出刀子来恐吓。

今天晚上就是如此，张亮看到他来了本来不想跟他赌，但在他的逼迫下不得不就范，结果这一晚上就输掉了身上所有的钱。

张亮不服气，就想着回来再偷着拿点钱，没想到就被逮了个正着，他还信誓旦旦地说，只要让他回去翻盘，赢翻那个臭无赖，从今以后就再也不赌了。

当然这番话张玉德压根就没信，赌博惯了的人，就好像说要戒烟戒酒一样，说说可以，想真的戒掉很难。不过更让他吃惊的却并不是这件事，而是张亮所说的这个人。

正是这一片的地痞头子，梁大炮。

我分析了一下张玉德所说的话，那个梁大炮貌似自从得了玉之后，就突然开始赌运大转，然后赢了很多钱。但这似乎也不能说明什么，有些人本来就是这样，就算一直很倒霉，也会突然运气转好。

难道说，梁大炮是赢了很多钱，然后怕人找他报复，才会逃走的？

张玉德在旁叹了口气，又说，若只是这件事，原本也不算什么，但那件事之后，他心里气愤，就把张亮在家里关了几天，不许他出门。

张亮平时在外面也是混惯了的，这一下关了他几天，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不过在几天之后，有一个亲戚家里办喜事，张玉德就破例带了张亮出门，一起去参加婚礼，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婚宴上，他一个没注意，居然就让张亮给跑了。

张玉德气坏了，发誓从今以后就当没有这个儿子，就算他死在外面也不管了。

他赌着气回到家里，几乎一夜辗转未眠，他虽然嘴里那么说，心里终究是惦记，一直等到了天亮的时候，张亮突然又回来了。

张玉德本想臭骂他一顿，又有些提不起劲头，对这个儿子他实在是心灰意懒，于是就板着脸，正要问他到底去哪了，却发现儿子的状态有些不大对。

张亮脸色惨白，浑身不住的哆嗦，神情慌张，进门就往屋子的角落里钻，就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惊讶一样。

张玉德吃了一惊，赶忙问张亮到底怎么了，可张亮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念叨着“鬼、鬼……”

这种情况看起来似乎是中邪了，张玉德于是就四处找人来看，但来了几个先生都没看出什么来，又送去医院，也没什么结果，没办法张玉德只好把儿子接回家里，每天伺候着，不管怎么说，好歹他总算是不出去赌了……

张玉德说着竟老泪纵横起来，我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只好扶着他坐下，张玉德哭了一阵子，我问他：“张叔，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发生么，张亮那个晚上，真的是撞鬼了？”

“唉，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可是就在七天前的晚上，他忽然像是中了邪一样，跑到窗前对着外面大喊大叫，一直在喊着什么……鱼？”

“鱼？他好端端的喊鱼干什么？”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不过后来才想明白，他喊的不是鱼，而是玉。”

“玉？什么玉？”

“这个，就要问你吴掌柜的了。”

“问我？”

我微微一愣，随即就明白了，恍然道：“你是说，玉，那块玉，梁大炮的那块玉？”

张玉德叹口气：“唉，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这两天，我就一直在想这个事情，本来也打算找梁天成问个清楚，可谁想到，他居然又失踪了。”

我皱了皱眉，是啊，偏在这个时候他又失踪了，如果能找到梁大炮，我说什么也要把那块玉拿回来，此时我已经隐约觉得，秦玉把那葬玉交给我，绝不会仅仅是养玉那么简单。

“吴掌柜，本来这件事我还没有想到你的身上，不过刚才你突然拿这块玉给我看，我就觉得，那块玉的来历，恐怕和你会有所关联。如果当真是这样，还希望吴掌柜能一施援手，救救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我这才明白，他之所以对我讲述了这一切经过的原因，是为了他的儿子。而严格说起来，这件事的症结，恐怕的确是在我的身上。

如果我不把那块玉交给梁大炮，自然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我想了下，就对张玉德说，能不能见一见他的儿子，说不定能查出些别的情况来。

我并没有直接承认，说那块玉就是我拿给梁大炮的，张玉德见我肯帮忙，自然也心领神会，知道我有所苦衷，于是二话不说，赶忙起身带我进了他家里的后屋。

像这种老字号的铺子，通常都是前店后宅，我进了他家的院子后，张玉德小心地拿出钥匙，打开一间侧房的门，我们走了进去，这屋子里光线很暗，我努力适应了一下，才看清这屋子里是一片凌乱，而在墙角的一张床上，蜷缩着一个人。

张玉德走了过去，探头看了看，叹了口气说：“睡着了，这几天还算消停一点了，每天白天都是睡的多，醒的少，只有晚上的时候稍微精神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着就上前推醒了张亮，我站在旁边看着，张亮呆呆的坐了起来，人看着很憔悴，眼眶子都是青的，看着我傻笑了下，似乎是还能认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