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一下：“张叔就别抬举我了，叫我小吴就行。其实我哪天都有空，你知道的，我们那个生意清闲得很，一直想来张叔这坐坐，就是始终没什么机会。”

他哈哈大笑，起身给我让坐，同时笑呵呵地说：“这么说来，今天这是有机会了？”

“这个……也可以这么说。其实，我是来向张叔讨教的。您知道的，我接手铺子的时间并不长，有很多东西还不太懂。我们东家潘老板跟您是老相熟了，他总跟我说，让我有不懂的地方就多学习，就比如前两天铺子里伙计收了这个东西，我一直心理揣测，又不敢确定，所以想请您给看看，行个价……”

说着话，我就把那块玉递了过去，其实我也完全可以直接问他知不知道梁大炮的事，但这个张玉德生意做了半辈子，油滑得很，尤其现在梁大炮失踪，他绝对不会轻易说出和梁大炮有关的事情。

而我用这个方式来找张玉德，也是有原因的，我今天所带的这块玉，也是一块葬玉，只不过这是一块已经养好的玉，前几年老潘收来的时候，曾特意对我讲过关于葬玉和养玉的事，所以，我就打算用这块玉来做敲门砖，察言观色，看看他的反应，如果他见过梁大炮所戴的葬玉，就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张玉德满脸堆笑，接过了我递过去的玉，说道：“小吴掌柜真是会说话，你这一说，我倒不好意思不帮忙了，不过这生意场上有规矩，我只能给你出个意见，拿主意还是你自己，如果我老眼昏花看走了眼，可不许背后骂人。”

“张叔你这话说的，我哪敢啊，再说咱们这县里谁不知道，张叔您看玉器那是一绝，要是您说看走眼了，那我估计咱们这谁也不敢帮我看了。”

张玉德又是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就把那块玉拿到明亮之处仔细打量，我在一旁看着他的脸色，只见他看了一会之后，果然脸色慢慢的变了。

“我说，吴掌柜，你们铺子里的风格真是一点没变。我劝你一句，这种东西，以后还是别收了。”张玉德的语气渐渐严肃起来，我“哦”了一声，故作诧异地说：“张叔为什么这么说，这块玉莫非有什么问题吗？”

张玉德指着玉说：“这块玉还好，已经是养好了的，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可是吴掌柜，你知道这东西的出处吗？”

“出处，有什么出处，难不成，这是一块从死人嘴里抠出来的葬玉？”我故意强调出了葬玉两个字，张玉德果然神色又是一变，忽然抬头看了我两眼，渐渐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明白了，吴掌柜今天来找我，恐怕不是为了这块玉吧？”

他强调了“这块”两个字，我也笑了：“张叔真是明眼人，既然您看出来了，那我就直接问了，那块玉，到哪去了？”

“这个问题，难道你不应该去问梁大炮吗，你既然把东西给他，就应该想到后果的。”

“唉，我要是能找到他，何必还来麻烦您呢？”

我苦笑着说，张玉德想了想，说：“既然你来了，我要是不把话说明白了，估计你也不能走，算了，我今天就说给你，但是有一点，我对你说的话，你不许对外宣扬，如果找到那块葬玉了，也不许再拿出来害人。”

他忽然目光如炬，盯在我的身上，我叹口气，点头道：“我明白，其实这次也是巧合，梁大炮那个人……你老也知道，有时候也是迫于无奈。”

张玉德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缓缓道：“他的确是个混蛋，但再混的人，也自有公道天理去收拾他，吴掌柜，你还年轻，可不要走老潘的路子，那就难以回头了。”

他这话似乎别有深意，我纳闷的看着他，他却不再继续说了，而是话题一转，对我讲述起了这些天关于梁大炮的一些事情……

以下为玉器行张老板的自述。

“要说养玉这件事，在我们玉器行里其实很常见，尤其是过去，那个时候人都讲究个入土为安，但凡有点家业的，陪葬都不会少了。所以，这也就成了很多要钱不要命的人为此卫生的行当，那就是盗墓摸金。”

对于一家玉器行来讲，经常都会收到各种来历不明的玉器，其中大多都是陪葬品，而且玉器做为陪葬品，大多都是死者贴身佩戴的，所以，玉器行对于这种东西一向是十分敏感。

一个月之前，张玉德在铺子里闲坐，梁大炮闯上门来，他还以为对方又来找麻烦，没想到梁大炮却取出一块佩玉，神神秘秘地对张玉德说，要他帮忙给看看，这个货色能值多少钱。

看到他的样子，张玉德就知道这块玉来历不正，但他也没多说什么，便不动声色的接来，但这一看，却是暗暗吃了一惊。

这块玉玉质驳杂，带着一股子土气，一看就知道是土里的货色，但这玉的一半如羊脂一半润泽，另一半却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让人一眼看去，会误以为这是一个凝固的血块。

张玉德立刻把这块玉拿到阳光下细看，他发现在玉的暗红色部分中间，隐约有着一个如人形般的阴影，但这人形并不明显，而且形态姿势扭曲，看起来竟像是一个人被困在牢笼之中，苦苦挣扎而不得脱。

他心中惊讶，却没直接说穿，只是问梁大炮从而得来，那梁大炮自然不会说出实情，就支支吾吾的说是朋友送的，一会又说是外面捡的。张玉德便告诉他，这块玉玉质并不很好，而且沾染了血气，本身一分不值，最起码自己这店里就不收。

但若是在一些有着特殊目的之人的眼里，这却又是一块价值连城之物，这是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如果碰不到，那这块玉还是一文不值。

梁大炮闻言就问他，如果把这块玉转卖给张记玉器行，只要个万把块如何？

张玉德早就看出他是来敲竹杠的，所以早就委婉的把话说死：这玉不好，自己的店不收。

但他低估了梁大炮的脸皮之厚，已经这样说了，他还要把这东西卖给自己，而且看那个架势，大有今天不拿钱就不走了的意思。

不过张玉德在这西街做了半辈子的生意，什么人没见过？梁大炮虽然无赖，张玉德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眉头一皱，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告诉梁大炮，自己近期生意不好，收了这块不值钱的玉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认识一个人，在东南亚那边做生意，但已经有几年联系不上了，如果把这块玉拿到那边，估计能卖上几十万也说不定。

这一句话就让梁大炮动了心，赶忙追问细节，张玉德就说，那个朋友在东南亚做的是走私生意，很少回来。只是那边情况复杂，他也说不大好，但这块玉要是交给那个朋友，少说几万块，多则几十万，甚至百万都说不定。

梁大炮眼睛当时就亮了起来，也不提把这块玉卖给张玉德，只是一个劲问，怎么样能联系到那个人。

张玉德用几句话就把他唬住了，闻言呵呵笑着说，东南亚不比国内，不是想去就去的，也不是随时都能联系上的，除非那个朋友回来，否则谁也找不到他。

梁大炮听他这一说，没了办法，只好作罢，但临走时还是跟张玉德借了五百块钱，张玉德无奈，他知道这五百块就是肉包子打狗，但能把这个无赖打发走也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