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带着那棺木迅速前往了乌镇的镇南。
旋即,桑来到河边,将棺木绑上铁索,埋入河底。
“福生无量天尊,公子大义!小道,定不负所托!”
桑遥遥一拜,便转身寻找在战火中下落不明的云鹤。
空桑看着眼前的景象,心知乌镇的防御已经被破。
很快,乌镇就会迎来历史上最惨绝人寰的屠戮!
却见,桑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找回了已经破败的徐家大宅!
风水密室之中,云鹤却将每一封和刘龟年沟通的书信取了出来,将关于青坊主的部分尽数焚烧殆尽!
“云鹤先生!”
听到桑的呼唤,云鹤微微一颤:
“刘公子呢?”
桑凄楚一笑:“为了镇压青坊主,避免乌镇的地脉龙脉彻底被毁,以自身为祭品,镇压了青坊主。”
云鹤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结果,又问道:
“能镇压多久呢?”
桑沉默道:“保守估计,能有百年以上。”
“百年以上吗?”云鹤看着手中的黑白照片,笑了。
但泪水,却一点点滴落在照片上。
桑连忙说道:
“云鹤先生,刘公子的遗言,托付我带你离开!”
“虽说九州不会容许日军如此杀伤抢掠。但这一战,是我们败了!小道我一个人不是那些枪支弹药的对手,唯一能做的,就是带你逃离这里!”
然而,云鹤却坐了下来,开始给自己化妆,佩戴京剧的头面。
“云鹤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云鹤对着镜子,看着身后焦急的桑:
“镇东有雷击木,有风水密室。镇南的青坊主,被刘公子镇压。镇北和镇西怎么办?”
桑沉默片刻,说道:
“地脉缺损已经成了必然。但乌镇的地脉只要能保留一个部分,龙脉气运就有恢复的可能!”
云鹤点点头:“是的,但是,失去的越多,恢复的越慢,这点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说着,云鹤将一个看上去非常古老的册子递到了桑的面前。
桑打开一看,不禁勃然色变:
“你疯了!”
云鹤摇摇头:“这是我现下,唯一的选择!”
“不行!”桑连忙说道:
“刘公子最后的遗愿,就是让我带你离开!你要这么做,别说我无法交代,你可知道,你要受何等痛苦!”
“那是绝对不亚于刘公子那焚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的痛苦啊!”
然而,云鹤却看着桑,一言不发,眼神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桑张了张口,终究只能露出一丝悲痛之色:
“以自身滔天怨恨,让自身成鬼。”
“条件,不单单是要不得好死,甚至连死去的尸体,都不能下葬,甚至要挫骨扬灰!”
“云鹤先生,你不是军人,你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如此一来,你连轮回的机会也没有了!”
云鹤笑着点头:
“是啊。”
“可是,刘公子,不也一样吗?”
“我和刘公子清清白白,并无任何不堪言说之事。然而,彼此交谈,却十分交心。”
“归根结底,不也是因为,我们都舍不得这片九州故土,亡于日寇手中吗?”
“我只是个戏子,一个卑贱的戏子,我做不了什么大事。”
“可只要我能化身厉鬼!就能以自己的尸体,自己的滔天怨气,强行镇压另外两处!”
“如此一来,我也算不枉此生,也算对得起刘公子对我的看中和欣赏!”
“我也想让世人知道,纵然都说戏子无义,但国家大义面前,我等卑贱之躯,依旧愿意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说完,云鹤竟是躬身一拜:
“还请道长定下约定,等我身死之时,助我成就厉鬼之躯!”
寒冬腊月,战火纷飞。
桑,独自一人坐在风水密室之中,沉默无言。手中,则握着两根玉尘簪花。
云鹤则已经穿上了戏服,没有再唱那《鸳鸯冢》的哀婉情长,而是一身戎装,化身穆桂英!
此时,修真观已经满目狼藉。
云鹤踏上古戏台,一人擂鼓,一人唱词。
凄厉却又不甘的唱词响彻天空,在炮火连天的世界中抹上了一层绝美!
原本已经放弃希望的士兵,且战且退,几乎已经丢了乌镇一半的领地。
可当他们看到戏台之上唱着穆桂英的云鹤时,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复杂无比!
一时间,随着那敲向的战鼓,所有人心中的热血似乎都沸腾了起来。
云鹤停了下来,看着为数不多的老百姓还有士兵,高声喊道:
“诸位,乌镇今日也许是败了!”
“你们的长官刘公子,也已经壮烈牺牲!”
“可是,大家就要如此认命吗?就要让这些日寇随意欺辱我九州国土吗?!”
“我云鹤只是一个戏子,不能上场杀敌,但今时今日,我愿以穆桂英再起战鼓,再起热血!”
“诸位将士,我们九州人不能逃,不能投降!我们可以死!但也只能死在敌人的战火之下!”
“我们绝不能束手就擒!”
这一刻,伤残的人们听着云鹤的鼓舞,没有人再嘲笑他不过是一个戏子。
这些人当中,甚至还有不少人曾经公然嘲笑过他,辱骂过他,甚至觉的他不过是一个“董贤”,惑乱了他们尊敬的长官。
然而这一刻,他们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不错!我们不能认输!”
“我们不能堕了长官的威名!”
“杀!将这些强盗赶出去!”
“就算死,也要拉上他们!”
一时间,群民激愤,战意沸腾。
云鹤双眼含泪,再度敲起战鼓,漫天飞雪之中,为眼前晋升的士兵送行!一些青壮年的百姓,自发地拿起了武器,在家人含泪却决绝的目光中,跟着士兵们再度冲杀!
这一刻,在九州版图上不过弹丸之地的乌镇,却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意!
也爆发出了,属于每一个九州人深埋心底的热血!
半个时辰之后:
云鹤喉咙已然沙哑,敲动战鼓的双臂也在微微颤抖。
战局,也在刚才终于画上了句点。
乌镇的人民,终究还是败了。
剩下的老百姓们,被日寇抓了起来,勒令他们不可随意离开乌镇。
而对于在古戏台上鼓舞士气的云鹤,自然是被擒获。
云鹤没有挣扎,没有进入地牢,没有任何的审讯。
许是觉的,云鹤作为一个戏子,恐怕也不会知道些什么。
但这一刻,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却将毕生所有听过的难听的话语尽数骂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