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您怎么了?您好像很兴奋的样子!”翎君急道,“万一他们失败怎么办?无帅对会两位将军······”
我又是一怔,对啊,万一他们失败了怎么办?
万一他们反被无心的军队压制,那怎么办?就算雷坤山按兵不动,也还有对无心忠心耿耿的赤崖呀!这可是大逆不道的兵谏,他们若失败了,现在的无心一定会对他们处以极刑!
“姐?”
“翎君,现在可是休渔期?”
“······对啊。”
“你马上拿上钱,去南山附近的河岸征集渔船!”
“征集渔船?”
“对啊!我们要以防万一!万一他们失败了,我们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翎君叫上几个人,拿上一袋子现银匆匆离开了。
我不知我此举是否可行。我只是觉得,都护府坐落在蜀山南山上,正好在蜀水边上。如果雷蒙二人失败了,若要逃,只能从水路上逃,从长鸣水门逃出蜀山城。以他俩的性格,很有可能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连一艘小船都没有准备。而现在刚好是休渔期,渔民们没有生计,正到处找活干;只要我们出价高点,或许就能让他们搭上这危险的买卖。
越想越坐不住了。我站起来,想赶去长鸣门。走过镜子时,我忽地停了下来。
我看着镜子里的模样,恍然骂了一句,“该死!”
我洗了一把脸,又带了一大叠银票,匆匆走出祸水轩。
对于苦无生计的渔民们来说,翎君就像是他们的财神爷,呼之即来。翎君将渔船的租金提到了十两一艘,这对于渔民来说简直就是天价。为了十两银子,莫说租用渔船了,这些渔民甚至能为你卖命。
很快地,我们共租到了一百多艘渔船,然后浩浩荡荡地向长鸣门撑去。
可问题来了:守月峡的闸门竟然紧紧闭着,不让我们通行。
“姐,怎么办?那些军兵都慌成一团了。”
“渔民的通行证也不行吗?”
“不行。他们说关内出事了,不敢开闸。”
“他们这是没有主意!我去跟他们交涉!”
我登了岸,匆匆地走上闸门一侧的箭楼。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开门?我们可是有通行证!”我见面就问。
那军兵回答道,“有通行证也不行!现在都护府乱着呢!你们赶紧走吧,免得刀枪无眼,丢了性命!”
我看他一身黑盔黑甲,便问道,“你是黑铁卫?雷乾海部还是雷坤山部?”
“当然是雷二将军麾下!你可别乱说话!”
“那你赶紧通报一声,叫雷坤山过来见我!”
“这,”军兵打量了我一番,“你是谁?怎么还想见雷二将军!他现在肯定没空见你!”
“你告诉他!”我一锭银子“啪”地放在桌子上,“他霍嫂子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军兵拿起银子,冲下了箭楼。
我心急火燎地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匆匆的脚步声,并慢慢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雷坤山。
雷坤山一看到我,嘴巴微微动了动,眼睛微微睁大。
“怎么了?”我见到他,心中也一时感慨,微微哽咽道,“不认识嫂子了?”
“嫂子!果真是您!”雷坤山赶忙行礼,声音微微颤抖,“别来无恙!”
“我的事情,以后再慢慢跟你说,先解决眼下的困局。丑话说在前头,我已经租来一百多艘渔船,以备雷蒙二部溃败。”
雷坤山忙颔首道,“末将的主意与嫂子不谋而合!我也是准备了船只,已在蜀水待命!”
“呵呵,你也觉得雷蒙二将兵谏会失败吗?”
“听军兵来报,他们势如破竹,已经攻到了第九门。”
已经攻到了第九门!此乃九重门最后一门!那岂不是有机会成功吗?
“但是,守在第九门的,是赤崖。”
“雷蒙二将打不过一个赤崖?”
“恕末将直言,赤崖的武力,仅次于无帅,而远在于我们之上。更何况,还有那个新加入的军巫满常,恐怕蒙将军和大哥难以成功。”
“打开闸门,让他们进关!嫂子,”雷坤山又是一拜,“末将要去救他们了。”
说罢,雷坤山匆匆离开了。
事后的发展,果然如雷坤山所说,雷蒙二将败下阵来。
雷乾海为了让蒙啸林逃走,自己率残部抵挡住赤崖的追击。
而蒙啸林与其部银甲卫,也在雷坤山的掩护下,登上了他和我安排好的船只。
灰头土脸的蒙啸林一见到我,就马上跪了下来。
“嫂子!我蒙啸林对不起你!我无法让无帅回心转意!”
“回心转意?呵呵,蒙将军,您到底在说哪件事情?今事还是往事?”
蒙啸林没有回答。他头抵在船板上,竟轻声哭泣起来。
我不知道他为何事而哭。但我知道,能让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痛哭流涕的,一定是一件无力回天的事情。
没想到,竟不只一件。
他的好兄弟雷乾海被赤崖生擒,受困囹圄。
他的家人被满门抄斩。最后时刻,还是雷坤山以“让蒙家后继有人”为名,救下了蒙啸林刚满十八岁的儿子蒙轲。
而他自己也心灰意冷,愿意潜入祸水轩隐姓埋名,当一名九尾龟公。人人称其为蒙叔。
每逢无心和赤崖来祸水轩,我和翎君都会事先叫蒙啸林藏好。
不是担心无心见到他,而是害怕他看见无心。
我信任他,我仰仗他,便将我的计划全盘告诉了他。
他听完后不发一语;良久,才抱拳行礼,“愿听嫂子号令。”
“如果有一个机会让您杀无心,您会怎么做?不用顾及我,很有可能我就是叫您杀他的。”
“我不会杀他。我以下犯上,违反军规,理应被满门抄斩,此乃军例。”他沉吟一下,又道,“但我也不会再为他效力。当这一切都结束后,我会退隐山林,当一个村夫,此世已然如此。”
他无比的豁达,令人感到恐怖;他沉重的悲伤,又令人感到黯然。
这次兵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雷乾海一家被保全了下来。这也多亏了他的弟弟雷坤山。他让我将雷乾海一家老小搬离蜀山,去庆州生活。从此,雷坤山与我秘密联系上了,成为我在都护府或明或暗的针线。
此事毕后,莫辨来蜀山找我了。
他对我的举动很是不满。万一我暴露了,被满常抓去严刑逼供,那怎么办?
我说道,“我只是想抓住每一次风而已。我为何一定要等靖楚党的风?”
“西蜀军兵变,乃西蜀军的家事;而靖楚党才是西蜀军的外敌。历朝历代,内部改革都很难成功,往往都得通过外部革命。你有听过屋里头无端起风的吗?就算能扇扇子,那风能比屋外的风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