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们已经对男人的行径恨之入骨,甚至耻以为雄性!我们就要阉了他们!”三五一六忿忿道,“这都是拜你所赐,六六六六!而且不只是我们,男子营其他地方已经开始打起来了!”
陆载捋了捋眉毛,不知何言。
“好!好呀!”寺主大人点点头道,豪情万丈大喊道,“那就给他们看看,不是人人都会受他们摆布,不是人人都会成魔!来,兄弟们,留一些人围守着屋子,其他人在外头拦住他们!”
寺主大人喊声刚落,“魔人”们便发疯地冲了过来,我们的人也马上迎上去,顿时殴打肉搏成一团。我和公羊师道守在最后面,看着眼前的景象都怔住了:这嘶吼起伏,撕扯咬捶,没有刀光剑影,却有血肉横飞,或乱挥拳头,或张大血盘,或齿牙化獠,或猛抠眼睛,或秃顶冲撞,简直犹如野兽之间的厮杀!每个人都是光秃秃的脑袋,都是穿着同样的衣服,分不清敌我,分不清意图,这不是什么战场,而生生就是屠宰场!
我和公羊师道一动不动,身上却被溅满了鲜血。不时一只耳朵飞到我脸上,一根手指扔至我脚下,看着已令人触目惊心。突然间,公羊师道猛地呕吐出来。我转眼看过去,竟然看到了他面前是,是,竟是男人的老二!我也感到一阵恶心,捂住心胸。
恶心,太他娘的的恶心!这,这眼前的人,还是他娘的人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想起了西域的遭遇。原来,我还是经历得太少。
围守的人,已经不是在守护了,简直在恐惧地观望着。也不需要守护了,没有人在乎姑娘们,男人们已经陷入了兽性的狂欢。
“我们输了,彻底输了······”
陆载的声音忽在耳边响起。我回头一看,只见他精神萎靡地跪在哪里,湿淋淋的长发披在半边脸上。他是这里唯一一个有头发的男人。
我走向他,大声质问道,“你胡说什么!输了什么!”
陆载苦苦笑了笑,“我竟然现在才想明白,男人所有的欲念,本质上就是兽性。而我全都关注在情欲之上,忽视了男人其他的执念。通过移情,我以为制止了情欲的罪恶,没想到却引起了守护欲的罪恶,甚至激发了两种罪恶的对立!”
“可这不是输赢!这不是你和端木赐之间的博弈啊贤弟!!!”我扯着陆载的头发,怒而对他呵斥道,“这些都是端木赐玩的把戏!是他利用人性之短玩的把戏!错不在于你!他抛来一块肉让狼争食,你却让狼同情肉的遭遇,这只能有两种结果,要么嗤之以鼻,要么偏执至死!”
“呵呵,这还能说错不在于我吗?”
“你的目的,是让肉免于伤害!是你让肉重新有了生命,成为了羊!只不过,是狼无法理解羊!在狼眼中,羊和肉没有任何区别!”
我看着棚屋,听着自己这一番无稽之谈,竟顿觉有点可笑。
不是笑自己这番话,而是笑所有人,包括自己。
我们每个人,都他娘的自以为是了!
我们眼中的别人,到底是他物,还是纯粹的人?
是孝顺之物——父母;是依赖之物——夫妻;是继承之物——孩子;是利用之物——仆人;是笼络之物——同僚;是泄欲之物——身段;是欣赏之物——容貌;是议论之物——行为;是毁灭之物——敌人等等······然绝不是纯粹的人。
呵呵,我们对一只小狗都要比对人宽容仁慈得多!
然而在陆载眼中,人,就是人,是天地可贵的生灵。
“陆载啊陆载,你们想得太多,太复杂了!”只见寺主大人满身血迹地走了过来,“吾等巫覡,可要明白这世间运转之道。汪汪之水,需有清有浊,有阴有阳,方生活鱼,方起太极。世人有恶,方能有善;有野之蛮,方能有文之明。文明若生,转而化恶,是为文化之道!而吾等巫覡,就是这化文之大者啊!”
我突然想起了父皇题给我的字——“化民为俗”。
“那我为诸民除咒,又有何意义?反而灭了善源,不是吗?”陆载又苦笑道。
“因为恶易善难。就像我们为了守护八名女子,三千多人对付这三万多人。”
“那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等我们三千多人死光了,就是有始之终了。”
说罢,寺主大人吐出一口恶血,又冲了上去。
公羊师道木然地走了过来,忽地咧嘴笑了,样子痴妄。
“你们真悠哉,外头在人吃人,你们竟在大发阙词。”
呵呵,还真是。我们看着外面的人在厮杀,如同看一场好戏,偶发议论。
“等一下,你们听到没有?”公羊师道忽道。
听到什么?满耳是猖狂的厮杀声。
然而既然公羊师道说起,我就不禁竖耳细听。之中,不知何处响起了一阵文雅的乐声,其空旷犹如幽谷泉鸣,悠长犹如细水长流,煞是好听。
这乐声不大,却悠悠化作微风细雨,轻轻拂进耳廓。奇怪的是,周围之声渐渐被乐声掩过。我看到许多“魔人”们脖子上小黑蛇脱落,掉到地上变成石头,化作尘埃而散。他们的眼睛渐渐有了光采,然仅是一瞬间,便闭眼倒地。
陆载忙大喊道,“住手!都住手!”
寺主大人和高锟也忙叫喊着,我们这三千多人(应是折损一大半,剩下不足一千人)赶紧停下手,一个个呆若木鸡。
一时那血流成河,随雨水而散。
乐声渐近,并随着两人飘到了跟前。
是端木赐,和那位叫“吞象女”的巫女。
那吞象女捏着蛇纹长箫,嘟圆着紫黑的双唇,轻轻柔柔地吹着。
我紧紧地盯着她;不仅仅是我,在场没有晕倒的男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就是在我们梦中出现的蛇蝎美人。
“可恶,老子就知道是邪教的巫术!”寺主大人看着吞象女怒道。
吞象女不理会寺主大人,慢慢地放下长箫,转眼看着陆载,笑道,“陆大人,怎么样?今晚这出戏可是我吞象女特意为你准备的。诸人之魔咒,你可除得了?”
陆载也不理会吞象女,直走到端木赐面前,忿忿道,“端木赐!你若想对付我,直接冲我来!为何要连累这么多人!为何要酿成如此闹剧人祸!”
端木赐没有马上回答,倒是发笑起来。
“我笑你事到如今,还那么自以为是,看不清世间现实!是我逼你除咒的吗?不,是你自告奋勇,说要为诸人除咒!我不光允许你除咒,还满足了你所有的要求,结果呢?如果没有你,死的只是十个姑娘;而有了你的插手,死的便是这一万多人!你竟然还说我想对付你?我只想给你看看,这个真实的世间!认清现实吧,陆一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