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人全都跪了下来,叫苦连天。
随后寺主大人与端木赐起了争执,端木赐还抓住寺主大人的手铐,举了起来。
此举无疑让所有人感到绝望。
连寺主大人都被抓了,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呢?
难道,奢望昊京的小皇帝,山长水远来救咱们吗?
我不想再受他们折腾了。我倚着土墙,闭上了眼睛。
我困乏了,迷迷糊糊地养着神。睡是睡不着的,耳边还隐隐约约间听到了“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山呼。
万岁爷真来了?呵呵,不可能。
就像靖楚党所言,凡是帝皇,皆是傀儡。
想到了靖楚党,我眼睛倏地睁开了。
对啊,还有靖楚党啊!西蜀靖楚党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甚至还感觉到,有同党中人混了进来!
我不由得激动起来,环顾四周。
随后,军兵们粗暴地走了进来,为每一个人戴上镣铐。
又有反抗者,下场又是一死。
生死在此刻,变得随便和豪无意义。
他们将男子赶往旧城西边,将女子赶往旧城东边。
然后让每个人住进密密麻麻的,破烂不堪的棚屋。
“每个屋子住十个人!快,滚进去!”
十个人?我看着比我家耳房还小的屋子。
上了桎梏,人们就变成了温驯的绵羊,默然地走向棚屋。
人流中,那个沙夏又拉了一把我。
我看着他和公羊师道的眼神,摇了摇头,并挣脱了沙夏的手。
我不想与他们为伍。我与他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
我不是广陵府的戏子,更不是商家的公子。我是一名靖楚党人。
我被挤到了一个屋子门前,仿佛是命中注定。门上写着“四千九十八”。
我走了进去。屋里漆黑一片,散发着腐败的味道。
我走进里处,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应是空无一物。
陆陆续续走进了几个人。第六个人走进来时,他把门一下子关上了。
我身边的小伙子战战兢兢地发问了,“我,我们这屋有十人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如此狭窄的小屋里,彼此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坐在地上,脚稍稍伸出一点点,都能碰到对方的脚头。高大一点人,坐着膝盖都能蹭到膝盖。
我们以为再也没有人进来,没想到门竟然被推开了。
第六个人挡住了门,只露出一丝门缝。
“你们这里······”
“满人了!滚!”第六个人喊了一声,不容分说地把门关上。
借着外面一丁点火光,可以看出他是一个高大的壮汉。
又过了不久,门被猛烈地敲响了。
“不想死就开门!”如此张狂,唯有军兵。
壮汉开了门。只见火光刺眼,探了一圈,军兵拽着四个人掼进屋子,再关上门。
那四个人扑在了我们身上。这下好了,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但谁也没有说话,都不由自主地靠墙坐了下来。彼此紧挨着也无所谓了。
不久后,大家似乎都睡着了。
不知为何,外面也慢慢安静下来。屋子里更是静得可怕。稍微镣铐的碰撞,都是一声清脆的响亮。
都已经五更天了吧。意志的消沉,精神的萎靡,肉体的疲惫。这些无疑是最猝不及防的事情。
实在是太安静了。我也慢慢睡着了。
良久,外面有人大喊:“记住你们屋子的号数!记住你们屋子的号数!”
屋里镣铐碰撞了一下,回响一阵,逐又安静下来。
谁他娘的管什么屋子的号数!
能不能让我好好地睡一觉!
天微微亮的时候,外面锣鼓震天,惊醒了屋里每一个人。
“出来!所有人走出屋子来!”外头喊道。
但没人站起来,都是略略抬起头,然后又埋进了手臂里。
可锣鼓太响,每一下都如敲打在耳边,震荡人心。而且,当你醒过来后,你就会感到饥饿和寒凉。
我微微发晕,骂了一句,抬起了头。
棚屋没有窗口,只有分布均匀的小洞。刚好有个小洞就在我眼边,我眯着眼睛,凑了上去。外面一切都是黯黯然的样子,但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列列军兵。远处有一处棚屋被军兵一脚踹开门,耀武扬威地走了进去。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都起来吧。如果不想被打的话。”
其他九人听到我这句话,都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镣铐又是一番作响。
果然,门就被踹开了。
“统统出来!排成一列!”军兵嚣张地喊道。
我们十人走出屋子,乖巧地排成一列。
我很想知道无心怎么处置我们?是全杀了吗?那昨晚动手得了,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很明显不是。
所有人都出来了。每个棚屋挨得很近。除了我身后,我身前左右全是人。
一队十人的军兵走了过来,边走边喊道,“记住你们屋子的号数!”
我看着他们,忽然间想到:如果这条道上所有人一拥而上,能不能把这些军兵全杀了。
我看着每个人,有些人耷拉着脑袋,有些人不屑地看着,有些人目光炯炯。
他们会产生与我一样的想法吗?
呵呵,想法,终归想法。
随后,军兵又将我们全都聚集在一起。那个端木赐大摇大摆走了过来。看着他那乐呵呵的笑容,我便知道,他们不会杀死我们,只会玩弄我们。
首当其冲的,是黥面。
一听到“黥面”二字,众人哗然一片。
站在我旁边的人问我,“小哥,看你像个读书人,这黥面是什么?”
我心头也是拔凉拔凉的。黥面,就是往脸上刺字。
端木赐的身后,站着一位军兵。他一手拿着一把小刀,一手拿着一块墨块。
“上古生民,男子皆黥面文身,以示岁龄武功。”端木赐笑着喊道,“所以大家不要觉得这是刑罚!这是对大家的赏赐!”
呸!这算什么赏赐!上古诸民是野蛮人,我们是吗?!
“哪位勇士,想当第一个,给大家看看?”端木赐摊手道,“早晚都得刺。早点刺完,大伙也可以早点吃饭,不是吗?”
我环顾着众人,一个个左顾右盼,眼神闪烁。
我忽然想到,这或许是让同党中人认出我的好机会。
我正想出列,却没料到有人已经走了出去。
是他——戴着半边面具的沙夏。
“呵呵,这位公子,样子很特别啊。”端木赐笑道。
“女子那边也要黥面吗?”
沙夏这一问,所有人再次哄然大作。
我也突然想起,是啊,嫦娥她们也要黥面吗?
不少人骂声顿起,人群里发出骚动。
“呵呵,大家放心。男子黥面,女子刺臂,这是我们的规矩。”
大家又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好像刺臂比黥面好多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