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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琴苏子一听“妇人”二字,自然不服道,“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考试也是看时来运转,考试那天心态如何,身体如何,撰文之观点合不合大人的口味,这都是天定命数,岂能人力可决?”

公羊师道遭到反驳,脸上立马显愠色,气急败坏道,“哎,好好一个童生试,你还扯上命数?你怎么不去方相寺当巫女,反而沦落风尘?”

公羊师道此话一出,自己便后悔了;自然琴苏子也是面色一变。

一旁听两人辩论的公羊阳明也严肃斥道,“道儿,这话说过了!”

“唉,是!”公羊师道忙向琴苏子赔礼道,“苏子姑娘,是我失语了。”

“让公羊大人和沙公子见笑了。也是奴家一时欲逞口舌之力,才得罪了公羊公子。”琴苏子也不好意思笑道。

为缓和气氛,琴苏子转向华元祺,问道,“沙公子亦有意捐童生,今年与公羊公子同考乡试,对吗?”

“是有此意。”华元祺道。

“什么?”没想到这公羊师道一听,情绪又激动起来,“沙兄也要捐童生?以沙兄才学,过童生三试岂不是易事?为何要行此旁门左道,作这营私舞弊?”

“道儿!说话越来越过分了!”

“不,就事论事,我这话哪里过分了?”公羊师道一瞪华元祺,语气咄咄逼人,“凡急功近利之举,凡儒生皆应以为耻!这说得好听就是捐之朝廷,纳于富民,不好听就是走后门!沙公子,君不见郡府后门······”

“够了!还自称儒生,礼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公羊阳明也怒而喝之道,“给我滚回房间去,免得在贵客面前丢人现眼!”

“哼!”公羊师道忿忿离开了。

公羊阳明转向华元祺,一脸歉色道,“公羊某教子无方,令沙公子见笑了。”

“公羊公子实乃真性情也。而且他也说得在理,令沙某实在是无地自容。”华元祺苦笑道。

“沙公子不应如此想。此间所论捐例,都是放之于天下社会而论。之于个人,又是另当别论了。”

“大人说得正是。”琴苏子也道,“于沙公子而言,捐纳可省去三年光阴,何乐而不为?”

“只是,”华元祺叹了一口气,“总感觉愧对于那些寒窗苦读的贫子。”

听到此话,公羊阳明和琴苏子不觉一怔。

原来这沙公子,不是羞失儒生面子,而是觉得有失公允。

“那沙公子,如何看捐例呢?”

“综公羊公子与苏子姑娘之见,愚以为捐例可暂存而不可永久,久则流弊丛生,需改之禁之。”

“依公子之见,如何改之?”

华元祺想了想,“逐步减少捐纳条例,以专人负责捐纳。减少捐区,统一捐区。凡捐纳官员皆只做候补,补上任后有三年考核期,期间为官不法者,一律革职且不得再仕官。”

公羊阳明听罢,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公羊大人另有良方?”

“不,公子说得在理。只是这恐怕并不简单。”

“还请公羊大人指教。”

“凡是明君治国,皆有两难。一为敛财难,一为授官难。按儒家治国之道,朝廷应轻徭薄赋,休养生息,是以敛财难。然泱泱华夏,千万万生命,非有巨财不能统之。诸如兴科举、修栈道、建漕运等等民生大事,都需要巨额钱粮。若一方有什么天灾人祸,需开仓赈灾,救济难民,那恐怕国库之大出,也未必能补尽其民力损伤。此便是敛财难。至于授官难,那更甚。授官,即分吏治之权。而权术者,乃统治社会万民之法。如何分权管之,该以何人为官吏,这是关乎天下苍生太平的大事。因此,朝廷设科举取士,且其繁杂与严苛,已达到历代之巅。官者,百姓之父母。进仕难,取仕严亦是必要之道。然实在太难太严,导致大晟编中官者过少。又因政务繁冗,官者无暇顾及,逐广招吏者,致吏者不计其数。这些胥吏,便大多是流氓地痞,捐一些小资而换来。如此一来,便形成一道困境:明君欲选好官,自然得严格遴选;其过程漫长,而选得官员甚少;官员既少,政事繁忙,便只能通过小捐小纳来扩充吏员;吏员本质是恶民,百姓唤其为‘苍蝇当道’;这岂不是又跟明君之意相左?”

华元祺与琴苏子听罢,皆恍然有悟。

华元祺更有一种醍醐灌顶,进而深思之感。

华琴二人正若有所思间,公羊阳明突然一问:

“沙公子与苏子姑娘,可有辅助明君之意否?”

华元祺与琴苏子又是一愣,面面相觑。

“若为名声与面子,苏子姑娘大可只做书斋趣谈,沙公子也可依循正途,考取童生再考乡试;”公羊阳明仰头望天,看着郎朗晴空,有淡淡的乌云凝结,“若为天下故,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喂!喂,小子!”

“你捐什么?”

“童生。”

“户籍册和身份清白证明。”

“大人。”

“沙夏······是你本人吗?”

“是,不是······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哼,管你是不是。交钱吧。”

“好,拿好。走吧。”

“那八十两······”

“八十两孝敬你爷爷行不?”

“······行。”

“行就滚开!下一位!”

是日,蜀山方相寺迎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祸水轩倌人,翎君;一个是易家家主,易九馗。

翎君来得早些。当阳光清朗起来,她便来到了山门前。

秋天的时节,夜里的日子比白日长。日头也像是长了秋膘,懒洋洋地攀上虚高的天庭。蛐蛐的声音不时响起,不时沉静,像极了时而轻微时而沉重的呼噜。阵阵秋风飘来,夹裹着一丝丝充满凉意的人情味,让人分不清其轻重徐疾,只觉得脸上一阵瑟瑟的茫然。

通报的小巫跑了回来,带着翎君来到了巫庭边上的杏林阁。

杏林阁是一个宽敞的宅院,不少小巫进进出出,然皆是平息静气,安静如默。过了垂花门,便看到方相寺的大人们都聚集在院子里,包括寺主窭子老、执事易难、山司朔风、医司施峿、相司衡机、卜司古摩,以及那晚来救人的陆载大人和巫女大人,连南宫羽大人都在此。还有一位没有穿巫袍,而是一身劲装,看起来英飒的女子。

一看这满寺的大人聚集在此,神色凝重,好像在商量着什么,翎君顿觉此番来访有些唐突。

南宫羽先迎了上来,亲切地招呼道,“翎君姑娘,您来了。”

翎君赶忙盈盈一拜,“夫人,翎君是过来看望一下易三公子。若是不便,翎君改日再来。”

“没有什么不便的。”南宫羽拉着翎君来到众巫面前,“各位大人,这是斐斐的相好,祸水轩的翎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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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暗沙浮第4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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