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句话,陆载一愣,白华噗嗤一笑。
“小巫久居山间,浪迹野林,已经很久没有知悉中原巫界诸事。”
“呵,是这样么?”凤夷君半信半疑地瞟了陆载一眼,“你的实力,也算是一方之巫覡,竟然不知我的名号,真不知是你孤陋寡闻,还是我凤夷君名声不震。”
“当然是小巫孤陋寡闻了。”陆载捋了捋眉毛道。
凤夷君又是皱眉不快,“你这个人,怎么总是动眉毛,你眉毛长什么了吗?”
白华又是一笑。陆载从来没见过白华如此开怀畅笑。
“对不起啊陆载,夷君说话比我还要直率。”
“小巫,小巫眉毛没长什么。习惯了,只是习惯了。”
说这话时,陆载又想捋眉毛了,但瞄了瞄凤夷君那一脸鄙然,强制自己不要举起手来。
这一下子强忍,甚是难受。陆载感觉全身都不太舒服。
为了驱散这种不适之感,以及避开凤夷君那凌厉的目光,陆载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啊,且不论如何救白华姑娘了,我们应该怎么出去呢?”
“没错,你们逃出去,才是当务之急。”白华也郑重其事道,“若满常过来,恐怕你们就出不去了。”
“满常?哼!他过来最好,我来为师门除害!”
“满常身上有血虫,是第一个活着的咒人,少宫主还是谨慎为上。”
“那你说有什么办法出去?”
“小巫我······”
“不准动眉毛!”
陆载不知不觉又抬起了手,凤夷君一下子抓住他的手,死死地按了下去。
就在此时,一把声音忽然瓮瓮地响起:“几位大人,我有办法。”
三人都顿时被吓了一跳,忙环顾左右。
“陆载,刚才是你说话吗?”
“不是小巫。”
“是小巫。”
那声音再度响起,陆载的目光落到凤夷君身后,眼睛渐渐瞪大了。
白华也是大吃一惊。凤夷君赶紧回头一看,一下子被惊吓得差点摔倒。
只见眼前慢慢出现一个人。先浮了影子,然后划了轮廓,最后整个人出现。
凤夷君一下子火冒三丈,就要出手。陆载赶紧出手制止,那人也急急地呈出一条赤色绦带,上面还绣着“受命于天,普济万民”四字。
“这是方相寺执事的组绶。”白华对那人定睛一看,大感意外,“是易难!”
“正是。”易难躬身一拜,“蜀山方相寺执事易难,参见王巫大人。”
“易难!你鬼鬼祟祟,不知用何巫术藏在这里伺机而动,肯定是被满常安排在这里,想对我们暗下毒手!白华,你可别被他蛊惑了!”凤夷君怒道。
“夷君,你别激动。我好歹是个相师,是善是恶我尚且分得清。而且,易难这个巫术叫神隐术,世间上唯有他一人才能使出来,他不是易难又是谁?”
易难也向凤夷君和陆载施礼,“少宫主,陆大人。”
陆载也马上回礼,“易大人。”
他直起身子后,目光如炬地看着易难;却发现易难也正盯着自己。
重遇之后的再一对视,彼此顿觉彼此是命运相系之人。
“我是受徐璈生大人所托,来救王巫大人的。”
易难淡淡一句,又令白华和凤夷君大吃一惊。
“徐师兄他!是徐师兄叫你来救我的?”
“王巫大人若不信,可想想我易难的身份。”易难笃定道,“我是易家少主,与国师交好的窭子大人是我的寺主大人。现在国师已逝,我怎么可能听命于昊京,听命于嬴覆?”
这时,有军兵走进了过道,并走了过来。
他凑近三人石柱瞄了瞄,满脸疑惑之色。
“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娘戳瞎你的眼睛?”凤夷君骂道。
陆载回头,发现易难消失了。
待军兵离开后,易难又现身了。
陆载由衷赞叹道,“神隐术可真神乎其技。”
“陆大人过誉了。此间说话不便,不如我们先出去再说。”
“你刚才说,你有办法让我们出去?”
“对。”易难抱歉地看向白华,“但要救王巫大人的话······”
“不用管我!”白华落寞道,“你们得先出去了,以后才有机会救我,不是吗?”
陆载和凤夷君都怜惜地看着白华。
“可恶,都见上面了,竟然还救不了!”凤夷君忿忿道。
陆载忽然想到什么,“欸易大人,为何冰火石对你不起作用?为何你还能用巫术?”
“不是不起作用,而是影响不大。我的巫力比较······”
“既然影响不大,那你岂不是能用巫力打碎冰火石?”凤夷君急喜道。
“我,我的巫力太过于孱弱,所以除了神隐术,我不会用任何巫术。”易难难为情地笑了笑,“但这也是救两位大人出去的办法之理。”
“易难,到底是什么办法,你赶紧说吧。你们三人出去要紧。”白华道。
“我不需要说出来。我只需要少宫主和陆大人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
“什么,你要我们······”
凤夷君一说话,易难马上做噤声的动作。
只见他将两手各搭在陆载和凤夷君的肩膀上,默念咒语。
一开始无意,可陆载慢慢感觉到一小段细丝般的巫力流进体内。这巫力极其丝弱,是蚕吐的丝儿,是莲藕的丝儿,是风里的丝儿,但也有着蚕丝的韧劲,藕丝的不屈,风丝的无处不在。这巫力有如旱季中一小滴甘露,贫瘠中一小汩泉流,乃至沙漠中一小片绿洲,令人心旷神怡,充满希望。
白华也渐觉神奇:凤夷君和陆载随着易难一起消失不见了。
她不由得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逃得好,逃得好啊!这冰火石也是无用啊!”
这一声大笑引来文琼等守兵。他们一走进来,一看向白华牢里,都大吃一惊。
石栏里空无一人,白华还在牢里。
文琼揉了揉自己眼睛,难以置信道,“人呢?他们两人呢?”
“不知道呢。可能藏起来了吧?”白华笑道。
文琼气急败坏道,“打开石栏!打开石栏!”
军兵打开机关,石栏从下而上倏地打开。
文琼正欲走进去,忽响一声娇吒,文琼的后脑被什么东西击中似的,应声倒地。凤夷君和陆载随即现身,施展武功,冲杀出去。
“白华!我凤夷君一定会再回来救你的!一定会!!!!!”
凤夷君的声音带着女性少有的浑厚之感,这一声怒吼更是饱含巫力,彷如石破天惊,震动了整个地牢。白华看着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风风火火地飞旋出去,满心感慨。
当然,还有在这一声怒吼之下,陆载那光洁磊落的笑容。
待三人逃到校场后,易难才现身出来。
他们不往南渡蜀水,而是向西逃去。走过蜀山脚下一条林间道,便可去到风月街背后的城墙,直抵望山门,并从望山门出城。
但正如关云长伏于华容道一般,也有人早有预谋于林间道,料到陆载三人会向西而逃。
陆载三人正行进间,昏黑的林间道霎时火光四起。
一队军兵团团围住了他们,手上皆拿着冰火石绳。